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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省旅台灣同鄉聯誼總會

浙江與臺灣(七、八、九)

何有基

  會稽山、阿里山,山山相連;西子湖、日月潭,水水相通;浙江人、臺灣人,血脈相連,文化相通,自古以來一家親,是堂堂正正的中國人。在我國歷史的長河裡,浙台兩地乃至海峽兩岸人民有著上萬年的交流史,我來你往,相互扶持,共禦外敵,留下一個個感天動地的故事,一篇篇感人肺腑的華章。

  七、唐代:施肩吾率領族人遷居澎湖列島,成就東齋開發澎湖第一人。
  在隋代,隋煬帝曾派羽騎尉朱寬兩次「慰撫」流求(臺灣舊稱),因語言不通,無功而返。見招撫不成,決定出兵討伐。據《隋書》、《陳稜傳》「流求國」條載,大業六年(西元610年),隋煬帝派武賁郎將陳稜為統帥,朝請大夫張鎮州為副帥,率東陽(今浙江金華)兵萬人出征流求。結果「流求」敗,隋軍「得男女數千人還」。此後,大陸王朝未見重大行動,而轉入民間交流活動。至中唐時期,浙江杭州人施肩吾率族人前往澎湖墾殖,為日後大陸規模開發台澎地已起到了引領作用。
  施肩吾,字希聖,號東齋,入道後稱「棲真子」。唐德宗建中元年(西元780年)3月15日,出生在睦州府分水縣桐峴鄉施家村(今杭州富陽桐橋鎮賢德村)。為唐代著名詩人、道學家,暮年率領族人東渡海峽,開發澎湖。連橫《臺灣通史•開闢紀》載道:「及唐中葉,施肩吾始率其族遷居澎湖。肩吾分水人,元和進士,隱居不仕,有詩行世。其《題澎湖》一詩,鬼市鹽水,足寫當時之景象。
  施肩吾,因家境貧寒,少時入分水五雲山寺院讀書,後轉學龍門寺。青年時期,施肩吾曾與同鄉詩友成立「東林詩社」。該社的詩詞大都失傳,《道光新登縣誌》僅留施肩吾《遊東林》詩一首:「火輪烈烈采雲浮,才到東林便是秋,有客可人來未暮,松風幾拂碧山頭。」憲宗元和二年(西元807年)施肩吾中進士。元和十五年殿試,欽點狀元。因朝廷腐敗,官員拉幫結派,勾心鬥角,施肩吾不願混跡其中,於是留下《上禮部待郎陳情》詩一首,即刻走人。其詩云:「九重城裡無親識,八百人中獨姓施。弱羽飛時攢箭險,蹇驢行處薄冰危。晴天欲照盆難反,貧女如花鏡不知。卻向從來受恩地,再求青律變寒枝。」表達官場腐敗,仕途險惡,決心從此棄官隱居。未待朝廷授官,施肩吾就跑到洪州西山(今江西南昌)潛心學道修仙,世稱「華陽真人」,名震一時。施肩吾在《與徐凝書》,自謂「僕雖幸忝成名,自知命薄,遂棲心玄門,養性林壑。賴先聖扶持,雖年迫遲暮,倖免龍鍾,其所得如此而已。」又在《述靈響詞序》中稱「慕道年久」,覽《三靜經》而行「三靜關」法,以開成三年(西元838年)正月初一「閉戶自修,不交人事」。後「此三者皆應」。著有《西山集》十卷、《閒居詩》百餘首。《全唐文》收有《養生辨疑訣》等篇,《全唐詩》亦收入詩作百篇。
  至暮年,施肩吾回歸故里,閒居鄉間。「安史之亂」,盛唐式微,東南沿海人民為了逃避戰亂,出現了移居澎湖、臺灣的情況。施肩吾是位通今博古的文化人,雖步入垂垂暮年,但壯心不已,想到傳說中的「仙居之地——方壺(今澎湖)」一闖,以酬人生。究其原由,有以下三點:
  一是,施肩吾率族人移居澎湖,與其「修道追仙」的理念密切相關。隋、唐為道教的興盛時期,尤其是唐高祖下詔宣佈道教為三教之首,使道觀在大都小邑、名山幽谷幾乎無處不在。施肩吾自號「棲真子」,對道教「追求長生不老、得道成仙、濟世救人」的主旨念念不忘。施肩吾在尋仙訪道的十年裡,對海上神山「蓬萊、方壺、瀛州」更是嚮往不已。據古代神話傳說中記載:「神山方壺在東海中心,為仙人所居。上空有龍在聚集,地上有金碧輝煌的宮殿,有耕種芝草的田和玉石泉,……」為此,仙山「方壺」對於一個資深的道學家而言,設法前去造訪是件相當自然的事情。
  二是,施肩吾對「安史之亂」後,唐王朝的連年戰亂,田園荒蕪,百姓生活困苦的社會現實深表不滿。其詩作《鄠縣山居》云:「欲住村西日日慵,上山無水引高蹤。誰能求得秦皇術,為我先驅紫閣峰?」表明詩人住在村西,而他的心早遂海上仙山而去。此次率族人去澎湖,既可以逃避動亂的現實,又能滿足尋求世外樂土的願望。所以,施肩吾孤注一擲,率領族人義無反顧地奔向「樂土」。
  三是,自西元230年吳主孫權遣吳軍萬人「遠規夷洲(臺灣的舊稱)」,至610年隋煬帝派武賁郎將陳稜率東陽兵萬人出征流求(今臺灣),再到中唐時期施肩吾攜鄉人赴澎湖定居,期間只幾百年辰光。隨著時光的流逝,人們對臺灣有了更深的瞭解。尤其是孫權「東規夷洲」的故事,一直在杭州富陽鄉間流傳。作為孫權同鄉的施肩吾,對這件事一定不會陌生,或許是從中受到了啟示及鼓舞,前去圓了開發澎湖的美夢。
  施肩吾博學多聞,在族人中頗有威望。每當族人相聚在一起,他談古道今,天南地北,口若懸河,滔滔不絕。一次,他講到古人遠航夷洲、亶洲的故事。其中,他對同鄉吳王孫權力排眾議,出兵「遠規夷洲」的行動,佩服得五體投地。在聚會上,說者是「慷慨激昂」,聽者是「激情湧動」,此時的施肩吾公開了自己打算帶領鄉親出海遠航,開發澎湖的計畫。大家議論紛紛,各抒己見,極大多數族人支持施肩吾的安排,尤其是村裡的年輕人,更是躍躍欲試。當場,有六十四位族人表示願意去澎湖。經過一番周密而緊張的準備,施肩吾在道友福建泉州人鄭仰的幫助下,監造了一艘大型木船,帶上應備的各類物資,準備擇日起航。
  西元859年,施肩吾帶領族人及鄭仰一家,由福建泉州港啟航,向澎湖進發。由於澎湖周邊海域海流複雜,加之颱風不期而遇,施肩吾登島幾經周折。第一次,正當施肩吾的船向澎湖靠近時,颱風突然來襲,竟把他們的船吹到了海南島,施肩吾一行只好返回泉州;第二次登程,海上也不平靜,歷盡幾多風險,最後終獲得登島成功。
  施肩吾一行登臨澎湖時,既沒有看到「金玉」打造的「宮殿」,也沒有遇上風俗似「吳人」的「仙家」,而見到是「山川如中國」的海島。施肩吾把第一眼看到的情景收入詩囊,其詩《島夷行》:「腥臊海邊多鬼市,島夷居處無鄉里。黑皮少年學采珠,手把生犀照咸水。」足見當時的澎湖,雖有少數大陸漁民在漁汛期臨時居住,但人煙稀少,荒涼無比。施肩吾面對荒島與波濤洶湧的大海,義無反顧地帶領族人通過自已雙手來改變嚴酷現狀。此時的「狀元郎」,既是指揮者、設計者,又是實踐者、打工者。施肩吾把島上的族人作了分工:一部分利用海島的自然資原石頭、木材等,建造安身的住房;另一部分去開荒種地,解決吃飯問題。經過半年多時間的努力,島上堅固、實用、美觀的住房平地而起;地上農作物長勢良好,豐收有望。與此同時,施肩吾把自已帶去糧食及日用品供島上打魚鄰居共用,還壘灶燒磚,幫助他們拆掉用竹子、茅草搭起的窩棚,蓋起能防風、防雨、防火的房子;漁民亦把捕魚、採珊瑚等技能教會施肩吾的族人。這個近百人的澎湖海島,出現了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施肩吾及族人雖成不了「仙」,但此處既沒有戰火,也無苛捐雜稅,做起一個自由自在的島民。在勞作之餘,閒暇之時,新島民會思念故里親朋,施肩吾一首《感憶》詩反映了大家的心聲,詩云:「暫將一葦向東溟,來往隨波總未寧。忽見浮鷗歸別塢,又看飛雁落前汀。」澎湖嶼經施肩吾他們的耕耘,有「海上荒陬,化作人間樂土」,而施肩吾被島民親切地稱為澎湖「神首」。
  西元861年(唐咸通二年),施肩吾仙逝,享年82歲。還在施肩吾離開家鄉的前夕,他便為自已修造了墳墓,祈求百年之後魂歸故里。澎湖族人為完成施肩吾的心願,在施夫人歸天之後,將二人的靈柩移送至故鄉富陽賢德羅夢山(今花家山)安葬,實現了施公夫婦落葉歸根的遺願。
  今日之澎湖,從空中俯瞰,澎湖列島大大小小64個島嶼像散落在玉盤裡的珠子,散發著迷人的光彩;白天的澎湖,「有陽光、沙灘、海浪、仙人掌,還有一位老船長……」;澎湖的夜晚,「環島海濱帆檣林立,萬點漁火,蔚為壯觀……」,澎湖真乃人間仙境,讓人流連忘返。此情此景,與當年施肩吾率族人來澎湖定居時「腥臊海邊多鬼市,島夷居處無鄉里……」的情景,確有了天壤之別。
  有道是飲水不忘掘井人,澎湖人民沒有忘記海島開發始祖施肩吾。2015年6月16日,臺灣澎湖地區文化代表團一行12人前來詩人、狀元施肩吾故里訪問考察。期間,杭州市富陽區、杭州市歷史學會與澎湖區文代表團聯合舉辦「海峽兩岸施肩吾詩文化研討會」,兩地同胞共話施肩吾的生平事蹟、詩作成就及其暮年率族人首航澎湖,傳播先進農耕文化,踏踏實實艱苦創業的生動事蹟,成為浙江與台澎兩地結對交流、共表胞骨肉情義的盛舉。正如澎湖馬公市研究學者陳仁和說:「如果說澎湖跨海大橋連接了臺灣的白沙和西嶼,那麼,施肩吾的『島夷行』把富陽與澎湖連接在一起。」
  史料顯示,自唐代施肩吾開發澎湖始,漢族人開始加大對台、澎的移民力度。到宋元時期,漢人在台澎地區已有相當的數量。同時,他們還把中華文化以及先進生產技術帶到那裡,大大加速了臺灣整體開發的進程。

  八、宋代:陸遊詩話「流求」;趙汝適著文說「流求」;汪大猷率將士戍守台澎海疆。
  宋代,臺灣稱流求(同琉求)。兩地間來往持續不斷,增進了同胞間的瞭解與友誼;但是,有時亦會發生一些誤會或誤傷,甚至以兵戎相見。然而,大家仍是「打斷腳骨連著筋」的同胞兄弟。
  隨著北方少數民族政權遼、金、西夏的崛起,北宋失去了陸上絲綢之路。南遷後的宋政權,為保持經濟、文化的持續發展,廣開財源,拓展海外貿易,一條「海上絲綢之路」應運而生。經各方努力,南宋很快擁有一支世界上最龐大的帆船艦隊與商船隊伍,貿易線遠至東亞、東南亞及中東地區。沿著這條海上絲綢之路,將中國的陶瓷、絲綢、茶葉等商品銷往世界各地。
  為適應日趨繁榮的海上貿易,南宋政權除了北宋時在杭州、明州(今寧波)及廣州三地設立市舶司外,又在泉州、秀州(今上海)、溫州、江陰設立市舶務。至此,作為南宋政治、經濟和文化中心的浙江臨安,已擁有杭州、明州及溫州三大市舶司(務),主要面向高麗、日本等東方國家,而與浙江一水之隔、時稱流求的臺灣,因地緣及歷史等因素一直保持著良好的貿易關係,民間貿易更是持續不斷。今從浙籍宋代名人陸游、汪大猷、趙汝適等人身上,或許能看到此種關係的蛛絲馬跡和涓涓清流。
  一是,愛國大詩人陸游詩話「流求」。
  陸遊(1125—1210),字務觀,號放翁,越州山陰(今浙江紹興)人,尚書右丞陸田之孫,為南宋文學家、史學家、愛國詩人,今存詩歌九千三百多首。1158年(紹興二十八年),陸游初入仕途,出任福建寧德縣主簿。據《寧德縣誌•宦績》記載:陸游「任邑簿,有善政,百姓戴。」說明陸游在寧德任職期間不長,但頗有政績。陸游《劍南詩稿》卷第五十九有《感昔》詩云:「行年三十億南遊,穩駕滄溟萬斛舟。嘗記早秋雷雨後,舵師指點說流求。」詩說陸遊三十多歲時,由浙江紹興赴福建寧德出任右迪功郎主簿,他走水路,乘坐載重量達「萬石」的大海船。當船行至臨近福州海域時,巧遇秋天的雷陣雨。雨後的海疆,天高氣爽,在船老大的指點下,陸遊及旅人遙望東方天水連接處的流求,感慨萬端。《劍南詩稿》卷第八另有一首《步出萬里橋門至江上》詩云:「常憶航巨海,銀山卷濤頭。一日新雨霽,微茫見流求。」下有註曰:「在福州泛海東望,見流求國。」陸游在寧德任職僅兩年,多次到海邊巡視,傾聽關於流求的故事,足見陸遊及同時代人對流求的懷念與眷戀之情。
  在陸游諸多詩文中,《示兒》詩更是膾炙人口,其詩云:死去元(通原)知萬事空,但悲不見九州同。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告乃翁。今天,我國尚未完全統一,凡炎黃子孫,尤其是臺灣鄉親故舊一奶同胞,當您想起或讀到《示兒》詩時,作何感慨!
  二是,知州汪大猷率將士戍守澎湖海疆,這是大陸政權經營臺灣的重大突破。
  汪大猷(1120—1200年),字仲嘉,鄞縣(今浙江寧波)人。1145年(高宗紹興十五年)進士。曆官禮部員外郎,兼莊文太子侍講;遷秘書少監,修《五朝會要》;為崇政殿說書、給事中,孝宗德訪以政事,多所建議;授刑部侍郎,改權吏部尚書。1171年(乾道七年),汪大猷出任泉州知州。九年,以政績優異,授敷文閣直學士,再知泉州,前後任泉州知州三年。後改任隆興府、江西安撫使。西元1200年汪大猷病故,墓在浙江余姚大隱鎮章山村。
  汪大猷初至泉州,就聽說「毗舍耶人」在澎湖「搶糧、啖食生人」等擾民事件。澎湖百姓畏懼毗舍耶人,連晚上都不敢生火點燈,害怕招來毗舍耶人的偷襲。泉州與澎湖一水之隔,為防萬一,汪大猷上任後的第一件事,即物色水性好的青年組建一支善於水戰的水師,以應對來自海上的威脅。
  1171年(乾道七年)4月,汪大猷接報毗舍耶千餘人突襲水澳、圍頭等沿海村莊,他立刻調集土軍、水軍和巡海禁軍前去出事地圍堵合擊毗舍耶人。在激戰中,毗舍耶頭目斃命,多數毗舍耶人傷亡,還俘虜400多人。至此,毗舍耶人「偷襲行動」以失敗而告終。為提防毗舍耶人的報復和再次來襲,保證泉州港海上航路的暢通,汪大猷在澎湖建造營房200間,遣將屯兵千餘人,為泉、澎百姓解決後顧之憂。在澎湖駐軍,這是中國政府正式在臺灣地區設立常年軍政機構的開始,也是對臺灣地區治權的象徵。據說,在澎湖據軍後的百餘年間,未見毗舍耶人擾民的記載。
  關於汪大猷在澎湖遣將屯軍之事,樓鑰的《攻愧集》、周必大的《文忠集》都有詳細的記述。
  三是,趙汝適著《諸蕃志》,記錄《流求》、《毗舍耶》。
  趙汝適(1170—1231年),字伯可,南宋文學家、地理學家。宋太宗趙炅八世孫。1170年生於浙江省天臺縣(今浙江臨海市),祖籍河南開封。寓居四明(今浙江寧波)。1231年9月去世,墓在臨海縣(今臨海市)重暉鄉趙嶴山。
  宋理宗寶慶元年(1225年),時任福建路泉州市舶司的趙汝適,根據泉州等處查訪所得,寫成《諸蕃志》一書。《諸蕃志》為宋代海外地理名著,分上、下兩卷。上卷記錄海外諸國及臺灣地區的風土人情,下卷記海外諸國及臺灣地區的物產資源,為研究宋代海外及台澎地區交通的重要文獻。記載東自日本、臺灣,西至東非索馬里、北非摩洛哥及地中海東岸中世紀諸地的風土、物產,並記錄自中國沿海港口至境外各地的里程及所需日期。《諸蕃志》是《宋史•外國傳》的主要底本,也是《四庫全書總目提要》稱道的「敘述詳核,為史家所據」之範本。書中載有「流求」、「毗舍耶」兩章,記述早年海峽兩岸交往的實況,以及臺灣高山族同胞的生產、生活、民俗風情,說明宋時對臺灣的瞭解進入更深的層次。今將《諸蕃志》「流求」、「毗舍耶」原文引錄於下:
  「琉求國,當泉州之東,舟行約五、六日程。王姓歡斯,土人呼為『可老』。王所居曰波羅檀洞,塹柵三重,環以流水,植棘為藩,殿宇多雕刻禽獸。男女皆以白紵繩纏發,從頭後盤繞。及以雜紵、雜毛為衣,制裁不一。織藤為笠,飾以羽毛。兵有刀稍、弓箭、劍鼓之屬,編熊豹皮為甲。所乘之車,刻獸為像,導從僅數十人。無賦斂,有事則均稅。不知節朔,視月盈虧以紀時。父子同床而寢。曝海水為鹽,釀米曲為酒。遇異味,先進尊者。肉有熊、羆、豺、狼,尤多豬、雞。無牛、羊、驢、馬。厥土沃壤,先用火燒,然後引水灌注,持鍤僅數寸而墾之。無他奇貨,尤好剽掠,故商賈不通。土人間以所產黃蠟、土金、犛尾、豹脯往售於三嶼。旁有毗舍耶、談馬顏等國。」
  「毗舍耶,語言不通,商販不及。袒裸盱睢,殆畜類也。泉有海島曰澎湖,隸晉江縣。與其國密邇,煙火相望。時至寇掠,其來不測,多罹生啖之害,居民苦之。淳熙間,國之酋豪常率數百輩猝至泉之水澳、圍頭等村,恣行兇暴,戕人無數,淫其婦女,已而殺之。喜鐵器及匙箸。人閉戶則免,但刓其門圈而去。擲以匙箸,則俯拾之,可緩數步。官軍擒捕,見鐵騎則競刓其甲,駢首就戮而不知悔。臨敵用標槍,繫繩十餘丈為操縱,蓋愛其鐵不忍棄也。不駕舟楫,惟以竹筏從事,可折迭如屏風,急則群舁之泅水而遁。 」
  以上是《流求國》、《毗舍耶》的全文,文字短小精練,內容極為豐富,給人耳目一新。然後,作幾點解讀。
  其一,文中提及流求、毗舍耶、淡馬顏等三地,其實說得只是一個地方——臺灣。由於臺灣地勢東高西低,海島中部為南北走向的中央山脈。因此,臺灣的河流大都由東向西注入海峽。臺灣溪流落差大,水勢湍急,造成河口又寬又大。大凡人們由西向東望去,河口把台島分割成若干大塊,給人以「數國」之誤。《諸蕃志》稱流求為「國」,這個「國」不是今日意義上的國家。宋時,臺灣社會處在原始氏族社會階段,只有族群之別,無國家之分。所謂「王」者,實為族群之頭目,酋長而已。
  其二,《諸蕃志•流求》云:流求在「泉州之東,舟行約五、六日程。」從閩台相處之方位,以及兩地水程之距離,是完全一致的。另外,從島民的民風習俗與高山族同胞十分契合。因此,說到的流求,即為臺灣寶島,也不是今之琉求群島;就其島民而言,是高山族同胞也應該是毫無懸念的。
  其三,流求人、毗舍耶人、談馬顏人都是臺灣高山族不同族群。關於毗舍耶人的來歷,向來存有爭議,莫衷一是。西方學者認為,毗舍耶在菲律賓米沙鄢群島,理由是兩者發音相似。但米沙鄢距離閩、台實在遙遠,憑藉簡陋的竹筏能否抵達?而《諸番志》說「澎湖與其國密邇,煙火相望」,說明兩地近在咫尺。臺灣學者郭廷以在《臺灣史事概說》一文中指出:毗舍耶人是生活在「臺灣東南部阿眉族(即阿美族)一支。」阿美族人來台時間早,分佈亦廣,是高山族中人口最多的一個族群。而筆者認為:毗舍耶人為今高山族泰雅族人的可能性更大。泰雅族人約在七千年前,由浙江紹興一帶的古越人東渡臺灣一支。該族群開始在臺灣西海岸生活,後因環境的壓力,逐步移居臺灣北部山區。泰雅族人彪悍勇猛,運動能力極強,還有「獵首」、「黥面」等奇特風俗。泰雅族人自昔盛行「獵首」之風,以得「敵人」頭之多寡「論英雄」;泰雅族人以「黥面」為飾,又以「黥面」為榮,泰雅族人又稱「黥面番」。故此,人們描繪的毗舍耶人體貌特徵及行事風格與泰雅族人完全吻合。毗舍耶人出現在十二世紀,具體時間是宋孝宗趙德在位的乾道(1165—1173)、淳熙(1174—1189)年間,前後二十多年,他如同一顆流星劃過中國歷史的天空,隨即銷聲匿跡。至於淡馬顏人,可以肯定地說,即今高山族的雅美族人。他們一直生活在缺鐵的臺灣蘭嶼島上,以捕捉飛魚及農耕為生,是典型的海洋民族。
  其四,趙汝適話流求「無他奇貨,尤好剽掠,故商賈不通。」又言「毗舍耶,語言不通,商販不及。」此說雖事出有因,但尚欠全面考量。因為泰雅族人騷擾泉(州)、澎(湖)只是短期的個別現象,而宋時海峽兩岸及浙台兩地交流不遜於其他朝代。根據時任臺灣海防同知朱景英編撰《海東劄記》載:「臺地多用宋錢,如太平、元祐、天禧、至道等年號,錢質小簿,千錢貫之,長不盈尺,重不逾二斤。相傳初辟時,土中有掘出古錢千百甕者。……余往北路,家僮於笨港口海泥中得錢數百,肉好、深翠,古色可玩。乃知從前互市,未必不取道此間。 」從朱氏這段記述中,足見兩岸同胞不但有貿易往來,而且用宋錢來交易。另外,從出土數量較多的宋錢中,大都為北宋太宗、真宗和哲宗的年號。由此,說明海峽兩岸交流時間之長,貿易之盛。

  九、明代:航海家馬歡隨鄭和下西洋,經海峽遇颱風「作客」台島,留下藥食兩用的「三寶薑」。
  至明成祖、宣宗時期,大明局勢漸趨平穩,經濟大幅增長,北方蒙古族已不具備威脅,一改父輩閉關鎖國政策,向海洋進發,拓展海外貿易,派遣鄭和七下西洋,開啟了世界大航海時代的序幕。如今,鄭和下西洋被兩岸視為重要精神遺產,祖國大陸是開放,再開放,陸、海「絲綢之路」(即「一帶一路」)通向世界各國;臺灣經濟部門也以「新鄭和計畫」來命名其經濟活動。由此,足見鄭和下西洋對中國社會影響之深遠。
  鄭和下西洋是明代一大盛事,也是中國乃至世界航海史上規模最大,持續時間最長,影響最為深遠的航海活動。據鄭和船隊翻譯馬歡纂寫的《瀛涯勝覽》記載,鄭和下西洋駕「寶船六十三隻:大者長四十四丈四尺,闊一十八丈。中者長三十七丈,闊一十五丈。計下西洋官校、旗軍、勇士、力士、通士、民稍、買辦、書手,通共計二萬七千六百七十員名:官八百六十八員、軍二萬六千八百二名。正使太監七員、少監十員、監丞五員。內官內使五十三員、戶部郎中一員、都指揮二員。指揮九十三員、千戶一百四十員、百戶四百三員。教諭一員、陰陽官一員、舍人二名、余丁一名。醫官、醫士一百八十名。」另據史書記載,浙江憑藉素有「海洋民族」之譽越族發祥地之優勢,在這支船隊中,浙江製造的「浙船」在五成以上;船隊民稍(艄公),浙籍近六成。在浙籍人員中被載入史冊的除馬歡外,還有船隊醫官嘉興(舊稱秀水)人陳以誠、通士富陽(舊稱新城)人郭崇禮等。如陳以誠,字處夢,明代太醫院御醫。曾隨鄭和七下西洋,任船隊醫官總督,配有醫官、醫士計180人。足跡遍及亞、非30多個國家和地區。為了確保航海順理進行,陳以誠精心儲備各種草藥、藥劑近千余種於船上,並以高超的醫術及時為船隊人員治病。得逢船隊靠港休整時,為當地百姓治病,無償贈送藥物,受到沿途國家及地區人民的讚譽。郭崇禮,杭州人,明代穆斯林航海家,精通阿拉伯語,為鄭和船隊的通譯(翻譯),「三隨軿軺,跋涉萬里」,並參加了對天方國(今沙烏地阿拉伯麥加)巡禮。由此可知,浙江人在鄭和下西洋的歷史性壯舉中發揮著極為重要的作用,他們用自己的經驗和實力,幫助鄭和順利完成了遠航任務,使中華民族走向世界。尤其是作為鄭和高級助手的馬歡,功勳卓著,名垂青史。這是浙江人的驕傲,也是中華民族的驕傲。
  馬歡,又名馬觀,字宗道,別字汝欽,號會稽山樵,會稽(紹興的舊稱)人。幼時,他喜愛閱讀外國地理書籍,有遊歷世界之志。1410年(明成祖永樂七年)鄭和準備第三次下西洋,特邀馬歡等幾位編年史家上船,用他們手中筆將船隊屢次冒險經歷記錄下來。馬歡不但有深厚的文學素養,而且通曉阿拉伯語及番語(指中國少數民族語言),與鄭和同姓,又都是回族人,信奉伊斯蘭教。經測試,馬歡為鄭和相中,成為船隊重要一員。馬歡以通事(翻譯)兼教諭的身份四次(第三、四、六、七次)跟隨鄭和下西洋,訪問過亞非三十多個國家和地區,實現多年來揚帆遠航和遊歷各國的夢想。馬歡隨鄭和最後一次下西洋回國後,撰寫了《瀛涯勝覽》一書,書中不僅真實詳細地記載了鄭和七次下西洋這一明代航海壯舉,還詳盡地記述了鄭和船隊在航海中所到達的國家和地區的地理、歷史、氣候、物產和風俗等,成為我國研究古代航海史、地理學及中外關係史的重要歷史專著,具有很高的學術價值。為紀念馬歡下西洋的功績,今南沙群島北部有以他命名的「馬歡島」。
  據臺灣首任知府蔣毓英編纂《臺灣府志》載:「明永樂間,中官鄭和舟下西洋,三泊此地,以土番不可教化,投藥水中而去。」連橫《臺灣通史》對這件事記載更為詳實:「永和中,太監鄭和舟下西洋,諸夷靡不貢獻,獨東番遠避不至。東番者,臺灣之番也。和惡之,率師入台,東番降服。家貽一銅鈴,俾掛項間,其後人反寶之,富者至掇數枚。是初,和入台,舟泊赤嵌,取水大井。赤嵌,番社名,為今台南府治,其井尚存。而鳳山有三寶姜,居民食之疾療。則和入台且至內地,或謂在大岡山也。」另外,《明史》、陳第《東番記》、戚嘉林的《臺灣史》、臺灣民俗學家婁子匡(浙江紹興人)的《三保薑與三保太監》及臺灣史學家方豪(浙江紹興人)的《臺灣早期史綱》都以詳實證據和慎密考證支持「鄭和過臺灣」的論點。由此可見,鄭和與他的船隊到過臺灣是不爭事實。然而,鄭和到過臺灣有幾次?亦眾說紛紜,蔣毓英、連橫都說兩次以上,而多數人只說到過臺灣,不言具體次數。其實,鄭和及其船隊入台次數之多寡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在臺灣做了些什麼?
  據蔣毓英《臺灣府志》載,鄭和船隊曾於永樂十九年(西元1421年)和宣德六年(1431年)因避風登臨臺灣,而第三次登島時間無法知曉。據相關歷史文獻資料的記載,今將鄭和船隊登臨寶島作以下解讀:明永樂、宣德年間,鄭和七下西洋。一次,鄭和船隊從江蘇太倉劉家巷揚帆出航,當船隊途徑臺灣海峽時,颱風突然來襲,此時船隊已遠離大陸而航行在靠臺灣一側航線。為確保航行安全,鄭和命船隊駛入臺灣港避風,並作短暫停留。鄭和船隊在台南一個叫「大井頭(今西定坊)」的地方靠岸,六十多隻大船停泊在碼頭,宛如一座水城。當地的臺灣高山族同胞見此陣勢,原以為來做買賣的商船,紛紛前來接洽。因馬歡懂「番語」,與他們說明來意之後,人們漸漸退去。緊接著,鄭和在馬歡陪同下,拜會了當地高山族頭領,講明此行是避颱風而來,並送上絲綢、瓷器及銅鈴等禮品。頭領對鄭和一行的到來表示歡迎,並從生活(淡水)及去南洋航路識別方面給予船隊的幫助。
  在台期間,鄭和船隊根據原有分工及安排,各行其是:有的到大井汲水,為船隊補充淡水;有的走進村社坊間,瞭解民意鄉情;還有深入山鄉為同胞治病療傷。馬歡兼有鄭和船隊教諭一職,負有宣講王道樂土和傳播中華文化的任務。馬歡一行深入村寨,瞭解民俗風情,宣傳明王朝的仁政及強盛,並把隨帶的土特產贈送給他們,如每戶得小銅鈴一枚,還有鐵器小農具等。高山族同胞把小銅鈴系在孩童手上或足上,跳動起來鈴鈴作響,十分有趣。有人把銅鈴系在標槍桿上,一旦獵物中槍,逃跑時就會發出鈴響而無法逃循。後來,還有人把佔有銅鈴多寡作為一種榮耀和財富的象徵,甚至有掛三四枚之多的人。醫官陳以誠,曾七次隨鄭和下西洋。此次登島後,舊業重操,為自己的同胞看病治病。陳以誠帶領醫務人員深入山區,為他們送醫送藥。陳以誠發現不少高山族同胞生活在山高水冷的地方,容易染病,就將藥物投於水井中,供附近百姓治病防病。陳以誠告訴自己的同胞,生薑可以驅寒去濕,避腥不葷,教會大家用生薑防病、治病和調味等知識。還親手把生薑種植在高山族同胞的土地上。這就是今日臺灣鳳山、大岡出產的藥、食兩用「三寶薑」之源頭。經過短暫的時日相處,兩地同胞依依不捨。颱風過後,鄭和船隊揚帆啟航,高山族同胞聚集港口揮手相送,直至船隊遠去。有人把鄭和船隊登臺灣寶島,列入中國歷史上第四次對臺灣的經營。
  鄭和之後,明朝重回海禁政策,走上「焚船鎖國」之路。有道是「樹欲靜而風不止」,隨著西方航海技術取得重大突破,開始海上大冒險,葡萄牙、荷蘭、西班牙人相繼「發現」了臺灣這塊寶地,自此,臺灣步入多事之秋。

(何有基/紹興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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