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鄉地道菜——“苦櫧豆腐”，呈淡紅色，光滑而微透明，組織結構緻密 , 剖面紋 理清晰 , 觀之如美玉凝脂，食之柔嫩爽滑，鮮爽清香，美味可口，具有苦櫧特有的風味， 是營養豐富的天然食品。每當吃起這道菜，我就會想起小時候與苦櫧豆腐有關的許多往 事……
　　 苦櫧樹，學名苦櫧，屬殼鬥科，常綠闊葉喬木 , 冠幅龐大 , 樹形優美 , 林相整齊，高可達 20 米，樹 皮深灰色，縱裂，葉橢圓狀卵形或橢圓形，花期 5 月， 10 月果熟。生長于海拔 1000 米以下低山丘陵地區。 喜溫暖、濕潤氣候，喜光，喜深厚、濕潤土壤，也能 耐陰，耐乾旱，深根性，萌芽性強，抗污染，壽命長。 在遂昌縣山村都分佈有苦櫧樹，一般在村頭作為風景 樹較多。明李時珍《本草綱目》中說：“櫧子處處山 谷有之，生食苦澀，煮炒乃甘，亦可磨粉。”它由於 生長在高山、非人工栽培、具有豐富的營養成份、無污染、風味獨特以及醫療保健作用， 被稱之為“森林蔬菜”、“綠色食品”和“保健食品”越來越受到人們的喜愛。
　　 苦櫧結的果實我們當地叫苦櫧子，外形有點像板栗，裡面的果實圓圓的，只不過比 板栗要小得多，每年的秋末冬初是苦櫧子成熟的季節。借著風勢，那些躲在厚厚包衣裡 的苦櫧子，就會爭先恐後地從樹上落下零零落落，散落在質撲的泥土裡。饑餓年代，苦 櫧子是充饑的食物，能給人活下去的信心和力量；豐衣足食的日子，苦櫧子是人們調節 生活品味的佳品……這種果實含有豐富的澱粉，可以做“苦櫧豆腐”，因而一到冬季， 就到了我們小孩子拾苦櫧子的季節。
　　 童年的假期，父母怕我玩水，都要送我到離小鎮 20 華里的山前村大姨家，和大姨 家來往很親密。在大姨家和小夥伴們一起檢苦櫧子的趣事至今難忘。山前村海拔 580米， 村裡古苦櫧樹很多，尤其村口嶺邊幾棵古櫧樹很大，要幾人合抱才能圍住，村人告訴我 “這是風水樹，會給全村人帶來好運的。”每年農曆 10 月之後，陣風一起，苦櫧樹上 長的苦櫧子成熟了，就會從樹上掉落下來。於是山裡人每天天剛發白，便拿著手電筒去 苦櫧樹下撿苦櫧子。風大時樹下的平地上往往撒落許多許多苦櫧子。撿完了，就到草叢 裡去撿，直到撿了滿滿兩口袋，就把苦櫧倒出來全部裝進大袋子裡。休息一會兒，靜等 陣風吹來。待一陣風呼嘯而過，剛撿完苦櫧的地上又撒滿了苦櫧子。於是大家又一次去 撿，撿滿了口袋，又把苦櫧倒出來裝進大袋子裡。就這樣撿撿停停，停停撿撿，直到裝 滿了大袋子，於是就把苦櫧拿回家。
　　 我在大姨家玩時，與我年齡相仿的兒時的夥伴們便來約我去撿苦櫧子，這時大姨總 要叮囑一番“要小心點，早點回家。”我們去得遲，地上自然很少，便坐著等風來後再 撿，一陣風後，我們便搶著、叫著跑去撿，而有時幾個小時無風，我們便用石頭丟，樹 太高了，怎麼也丟不著，急得我們直叫，還是大我一歲的小龍聰命拿出彈弓打，倒也總 會掉下幾粒，後來我們每人都帶上彈弓，無風時便用彈弓打，苦櫧子成了小鳥。每次撿 的苦櫧子大家都送給我，拿回家大姨笑笑說：“再撿點就可做苦櫧豆腐了”，有時表哥 也會去撿。山野上，村頭邊的苦櫧樹下成了我和山村孩子童年的聖地，他們的成長，歡 笑，苦難似乎都和它有著某種關聯。
　　 我們撿的苦櫧子湊到 10 余斤時，大姨便把苦櫧子曬乾，用礱（舊時礱穀工具）去 掉苦櫧果殼，撿出白果用清水浸泡 3 天 3 夜，漂去苦澀味。清洗後，放在石磨裡磨成苦 櫧漿，像做豆腐那樣裝入布袋過濾加壓去其渣澤，然後把漿倒入鍋中加食鹽攪拌均勻， 煮熟並攪拌成糊狀，倒入木制的豆腐箱中抹平，待其冷卻後劃成豆腐塊，光滑而微透明 的苦櫧豆腐就製成了。再把苦櫧豆腐切成薄片，晾曬成幹，顏色呈淡紅色沉沉的，也挺 有光澤，有的刨成絲晾曬成幹，是當地作為饋贈親朋好友的禮品和款待賓客的佳餚很受 歡迎。大姨說，苦櫧豆腐的製作需要經過 8 道程式：到苦櫧樹下撿苦櫧子、曬苦櫧子、 用礱破苦櫧殼、撿苦櫧白、用水浸泡、用石磨磨成漿、放到鍋裡攪拌至熟，最後還要將 制好的苦櫧豆腐切成片狀或刨成絲曬乾。大姨告訴我：“做苦櫧豆腐是山裡人的當家手 藝代代相傳。” 據有關資料介紹：苦櫧豆腐通氣解暑、去滯化淤，特別是對痢疾和止 瀉有獨到的療效。苦櫧豆腐不含膽固醇，為高血壓、高血脂、高膽固醇症及動脈硬化、 冠心病患者的藥膳佳餚。也是兒童、病弱者及老年人補充營養的食療佳品。當地把苦櫧 澱粉用作嬰兒的滑爽粉效果也很好。制好的苦櫧豆腐散發著天然的香氣，原生態加工的 苦櫧豆腐會略有澀味，現代工藝加工的則能去除澀味。此菜味道鮮美、潤滑爽口，能開 胃提高食欲。
　　 關於苦櫧豆腐還有過一個傳說故事呢，說有一位進京趕考的秀才，盤纏用盡，又不 幸途中遭病。途經一個小村莊，被一個年老的婆婆收留。老婆婆孤身一人，靠種幾分薄 田和幾窪蔬菜為生。添了秀才一張嘴，吃食更加的緊張了。偶爾見松鼠採山林中的苦櫧 樹果子吃，便突發奇想，撿回野果子製成豆腐。沒想到豆腐製成入口味特別清爽，半月 下來，秀才的病疾還不治而愈。從此，食用苦櫧豆腐在民間流傳開了，有了強體健身的 美好寓意。
　　 苦櫧豆腐的燒法很多，家鄉人一般用其配以紅辣椒、醃菜等同炒，添加生薑、大蒜 和香蔥等作料，炒時有講究，做到鍋熱油老，慢慢煎炸，切忌亂翻，否則易碎，炒成菜 後口感就像果凍一般風味非常獨特，觀之如美玉凝脂，食之柔嫩爽滑，鮮爽清香，美味 可口；而湯煮也同樣美味可口，能開胃提高食欲。我們那時炒苦櫧豆腐很簡單，將鍋燒 得紅紅的，放些茶油或豬油，然後把豆腐切成小塊，倒進油鍋裡，起鍋時放點辣椒和蔥 花，再淋點醬油、料酒，撒點味精勾點芡，這樣，一盤柔軟、嫩滑、風味獨特的佳餚就 燒好了。大姨燒的苦櫧豆腐會使我食欲大開，吃後難忘。苦株豆腐營養豐富，含有鐵、 鈣、磷、鎂等人體必需的多種微量元素，還含有糖類、植物油和豐富的優質蛋白，素有 “植物肉”之美稱。
　　 苦櫧豆腐的味道 與黃豆製成的不一 樣，它略帶苦味，炒 也好，湯煮也罷，微 微的苦澀會讓你麻木 的味覺一絲警醒。我 常想，能吃點現實的 苦味，方知過去的滋 味，更想現今的甜味， 這豈不讓人更難以忘 懷？如今回想這些， 總能讓人感覺心緒還 擱淺在舊時光裡。好 像空氣裡，也彌漫著舊時陽光的味道，對那些生活裡的苦竟然會有些許的感動……
　　 苦櫧豆腐這大自然的恩賜，已不僅僅在鄉間偶爾食之，城裡的菜場、飯店、農家樂 更可經常見其身影。現在不是崇尚綠色、自然嗎？試想，在滿桌的大魚大肉間，若有一 碗光滑而微透明、散著澀香的苦櫧豆腐，那一定是一道最具特色的菜肴，一道最吸引目 光的風景。會讓你久久回味，沉浸在那濃濃的清香之中。現今，家鄉的苦櫧豆腐也隨著 時代的潮流，在餐館、農家樂中漸漸高貴起來了。

（曉融 / 隨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