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向有“文物之邦、魚米之鄉、絲綢之府”等諸多稱
謂。
自古以來,浙人以勤勞、善良、好學而聞名於世,尤其
是我國文化歷史悠久,人們讀書、嗜書,為我們留下了珍貴
的文化遺產,後人繼承、發揚光大,做出了傑出貢獻,其中
有一個人(毛春翔),在古籍版本領域默默無聞耕耘一生,
為搶救、整理、研究與記錄典籍化費了畢生精力,堪稱“古
籍版本第一人”,或許,能成為後輩學人的楷模。
毛春翔其人其事
毛春翔,1898年生於浙江江山,筆名乘雲、夷白、童生。
1924 年畢業於杭州的浙江法政學校。離校後,以教書
為業。
1932 年,毛春翔來到北平,由於對中國文化有著濃厚興
趣,尤其是古籍研究情有獨鍾,進入國立北平圖書館做事。自此,他將完全投入到浩瀚
的典籍之中。北平作為文化古都,館藏檔案集南北資料之大成,內容錯綜複雜,浩如煙
海。他更喜歡江南文化,想為家鄉文化事業做些事。
一年後(1933),毛春翔回到杭州,在浙江圖書館(下稱“浙圖”)擔任善本編目
員兼孤山分館主任幹事,從事古籍編目與考證。
與眾不同的是,毛氏不僅做事兢兢業業,而且將他所經歷過的重大工作詳盡筆錄下
來,諸如 , 浙省二次重要文獻搶救與整理,一是抗戰時期《四庫全書》西遷;二是二十
世紀五十年代對南潯嘉業堂藏書的整理,毛春翔均參與其中,將前後過程以親身經歷與
目擊者的感受,撰寫成文,為後人提供了第一手史料。
與此同時,出版了多種古籍版本研究著述,堪稱“典籍研究第一人”。
搶救文獻
抗戰爆發後,浙圖受命組織館藏文瀾閣的《四庫全書》(下稱“庫書”)西遷,以
躲避戰火。在日軍逼近杭州之時,毛春翔等全力以赴,將這批典籍打包成箱,(1937
年八月四日)把庫書及善本搬到富陽漁山石馬村趙家。
因石馬村處於群山環抱之中,房子寬敞僻靜。押送館員隨著這些典籍(包括《庫
書》)由南星橋碼頭起程,揚帆西進,先到富陽,暫避日寇鋒芒。
毛氏在《文瀾閣四庫全書戰時播遷紀略》(原刊《圖書展望》1949 年第三期)寫道:
八月一日,全館職員在孤山分館點書裝箱,總計閣書 140 箱,善本書 88 箱,於四日晨
裝船運往富陽漁山。…自江邊至石馬村,計程十五華里,雇工挑運,二人共肩一箱,半
日竣事。趙君坤良、坤仲(村民)富有資產,待人和善,號召力強,一聲令出,數百挑
夫立至,故搬運書箱毫不費力。
1937年九月十三日,在給館方報告中,又寫道:(漁山)地處群山圍繞中,舊屋不顯,
可望不致遭損。
隨著日軍大舉入侵,存放在漁山也不安全。於是,決定從漁山轉運至建德北鄉松陽
塢。由於交通工具極為匱乏,而浙圖沒有自己的車輛。從富陽轉運建德途中,因船重水
急,不得已滯留桐廬。當時船隻極少,幸好竺可楨聞訊,將浙大的汽車騰出,為浙圖搶
運書籍。典藏先運到龍泉,然後,從龍泉轉運至貴陽。
一路上,艱難險阻,不計其數,尤其是車子經過峽口過江山溪時,由於路況極差,
人員疲憊,天氣惡劣。毛氏乘坐的書車
翻倒在溪水之中,他們不得已將閣書搶
運到江山的一座城隍廟曬晾乾。鑒於日
軍步步緊逼,形勢極為嚴峻,江山也不
能久留,只好一路上見縫插針,休息時
將典藏放在通風之處晾曬。
他們將書籍運到貴陽地母洞,有利於
隱藏與轉移。只是地母洞內較潮濕,為
了防止白蟻與黴變,他們“將書庫三面
間以板壁,在箱底溝中多置白炭,潮氣
可以稍煞。”
1944 年十一月,日寇長驅入黔,人
心惶恐不安,只得將庫書再次遷往重
慶。十二月六日,六輛運書車將書籍抵
達重慶。蔣介石聞訊珍貴典籍已安全運到,大喜過望 , 特地接見毛春翔等,嘉勉員工為
保護書籍的貢獻(文革時成為罪證)。
從他的寫作中,人們可以瞭解到,浙圖典籍在戰時搬遷路線大致是這樣的,杭州—
富陽漁山石馬村趙宅—建德北鄉松陽塢—龍泉縣中心小學—貴陽張家祠—貴陽北郊地母
洞—重慶青木關。
抗戰勝利後 (1946 年五月十五日 ),員工用六輛汽車裝載典藏啟程回杭。
毛寫道:困苦之狀,非數紙所能盡。在衡陽遇匪,警士開槍百餘發始逸;在江西永
新,余車左輪陷入水坑。幾傾覆。在上饒遇罕有大水,公路橋樑沖毀,停留十餘日;在
蘭溪過渡,烈日熏灼一日,皮膚若焦炭,凡此皆為了令人永遠難忘之遭遇。滴滴點點記
載,以親歷者見聞 , 讓後人看到,為了保護典籍不致喪失或損壞,人們付出的艱苦卓絕
的努力。
南潯嘉業藏書樓
毛春翔不僅致力於保護古籍,而且,對古籍的整理研究古籍不遺餘力,這樣的事例
不勝枚舉,最顯著者,莫過於對南潯嘉業藏書樓的整理。
《嘉業藏書樓》在全盛時藏書約達 1.3 萬部,18 萬冊,60 萬卷,堪稱“民國私家藏
書第一樓”。抗戰時,嘉業堂經歷了重大變故,日軍南侵,江浙危在旦夕,加上樓主劉
承幹家庭矛盾加劇,無力保護珍藏典籍,百般無奈之下,只得將部分書籍出售(今分別
藏於海內外各大圖書館)。
嘉業堂剩餘圖書及藏書樓在 1951 年劉承幹決意贈送浙江圖書館。
文化部獲悉消息後,指令浙圖會同嘉興圖書館整理嘉業藏書樓的典籍。
1951 年七月九日,毛春翔、吳藕汀(注)等組成整理小組(下稱“整理組”)到藏
書樓負責清理點校。毛氏將整理的前後過程,在《嘉業堂藏書整理報告》作了詳盡描述,
不僅留下了第一手史料,也為後輩古
籍整理提供了確切依據。
五十年代初的嘉業藏書樓
毛氏等人初到南潯,整理組同仁
不由感歎,嘉業堂的藏書建築之大,
就是藏書三十至四十萬冊,場地仍綽
綽有餘。這樣的藏書樓在浙西恐怕是
獨一無二的。
據他們估計,藏書樓當時保存著
書籍雜誌碑帖及劉氏自刻印售之書
十四萬數千冊。與藏書樓隔一小甬道
還有平房二十三間,名為“抗昔居”,
在花園範圍之內。系舊日書樓職員及印書工匠食息工作之所,剩餘之地皆用來庋藏書板。
整理嘉業樓藏書工作系浙圖、嘉興圖書館共同擔任。
省館派兩人,嘉興館派四人,計六人。
據毛氏記載,整理工作名義上由省館領導,其實 , 全體人員不分彼此,沒有領導不
領導之分,有事商量,決定就做,沒有推委,愉快融洽,沒有障礙。
整理珍貴古籍
初到時,全體人員開了個會,訂出了計畫、編造了清冊條例,包括工作人員規則。
凡例訂立以後,工作有了依據,至七月十五日,二館人員正式開始編造清冊。人員分為
兩組,省館兩人為甲組,嘉興館兩人為乙組。
清冊亦照樣分兩組,因編造清冊不需四人同時動手,一個人看書審定版本,一人登
錄便彀就行了。兩組之分,圖書編號,每冊一號,因分兩組,不能一貫到底而有兩個起
訖的數字。工作最初一、二日,即發現樓中藏書幾十冊以上的均無第一冊,百冊以上的
連首尾兩冊都沒有,不知何故?
過了幾天,就發現了問題,樓主劉翰怡先生致家中照應書籍者一封親筆函,內有“速
將所有藏書首冊提出,使前途得之亦歸無用,此事愈快愈好”之語。
大家才知道,各書所缺首頁系劉氏派人提去,而且,這是個有計劃的行動。
於是,整理組恃此情況,向省館報告,並呈請派劉子亞同志去滬向劉氏本人交涉。
劉氏見事已至此,已經不能再掩飾什麼,只得告劉子亞,所有抽去之書,尚存於南潯老
屋三層角樓中,並未運滬,云云。
子亞獲得消息後,隨即由滬返回南潯。
由此,整理組隨子亞一起前往劉宅,登上三層角樓察看,果見存書甚多,即雇人搬
運,移儲藏書樓,計有壹百十五麻袋。
吳藕汀、沈啟文兩人從事清點,數日方畢。其中,頭本有一千三百三十三冊。其中
非頭本而為完整較名貴的書為數不少,內容有:一是清初所刊的地方誌書;
二是印得很早的武英殿聚珍板叢書。
此項首頁雖經起出而欲將每一冊插入原書恢復舊觀。
不過,在當時情況下,事實上不許可,因數目太多(達一千餘種書),散置六百數
十箱及八十個大櫥之中,手持頭本找原書,為一費時費力之事,僅覓一書,恐非有數小
時而難辦(時間上不經濟)。
整理組只得俟將來分類編目時,再持原書覓頭本,乃唾手可得。
因此,整理組決定在編造清冊時,缺的書還是讓它缺,在備考欄注明缺某冊或缺幾
冊,而將收回的頭本,並作一類錄在清冊末尾。
大略把它分幾類,以便檢索。至於完整之書,則登錄入冊。
自七月十五開始工作,中間除了尋索頭本稍費額外時間以外,無任何阻礙,一直順
利進行,費時三個月,圖書清冊全部告竣。
計甲組寫三百另七頁,乙組寫三百九十八頁(甲組人員因回館一月餘,故少寫)兩
組人共寫七百零五頁,裝訂成兩厚冊,合計得書壹萬二千三拾百陸拾零七部,拾壹萬
二千七百七十肆冊。這是所要整理的主要對像的總數目。
此外,尚有雜誌二百二拾二種,三千三百零壹冊、碑帖二拾九包,壹千捌百二拾零
玖份又肆百拾零七種,陸百九拾九冊,又有劉氏自刻印售書存五千三百二拾九部,二萬
七千五百三拾七冊。
嘉業樓藏書內容
嘉業樓存書籍總冊數及部數,整理小組大致上已經掌握。
但書籍內容究竟如何?就將清冊所記載的結果,略加分析,得出下列三個特點:一、
地方誌書,嘉業樓所藏志書有三多,我國有人將各處收藏志書的多寡作了一個統計(美
國國會圖書館也計算在內),共有十家。
收藏最多的是北京圖書館,三千六百多種,占第一位;
美國只占第八位,藏有一千數百餘種。
而嘉業樓僅作為一個私家藏書樓,竟然佔據第十位(達一千零幾種)。可以說,以私家收藏能在國際上能占一席之地,確為難能可貴!
整理組摸清了嘉業樓所存志書共壹千壹百二拾三部。
不知何故,只是沒有見到明代刊出的志書,就是清初康、雍、幹三朝志書數十部也
是後來在劉宅三層角樓中檢出的。
由此,整理組有人說,明刊不應當沒有。其次,劉氏所藏志書全國各省皆有,為何
獨缺西南雲貴廣西三省及東北數省;
又,浙江省各縣誌書亦多不全。
整理組更有理由懷疑,查劉氏舊編《方志草目》,乃知所缺之書系被劉氏運往上海
保存了。草目中,如果是運滬的書,即在書名下打一朱印“滬”字,至於何時運滬,不
暇詳考。
整理組查證後,明代志書,以及西南三省、東北數省的志書已運去上海了。浙江一
省被運走的有四十三部,其它各省被運走的計有二百三拾七部。
二、手抄本,嘉業樓現存抄本書多是二、三流的東西,一流抄本未見,檢查清冊,抄本
書共有五百八十六部,四千五百九十二冊。
其中,以《宋會要》著名海內 ( 對於後人研究宋史極具價值 )。在昔影印本未出之
前,此抄本,人鹹以稀有珍品目之。今影印本已出,價值不免稍貶。
據開化葉佐文說,此書編者不熟宋史前後割裂,刪並偽誤之處一知幾箴?且有許多
處被割去的原稿,不知何往?今之影印本有許多空白,就是這個緣故 。
此外,宋元明人集占十之七八,自板本通行,昔人抄書非罕見之書或僅見孤本不抄,
故藏書家多重抄本。今嘉業樓現有的雖無前代或幹嘉間名抄,而能積冊四千以上,不可
謂非藏書特點之一。
查抗戰之前,嘉業樓藏書十六萬餘冊,除此的十一萬二千多冊,只差約三萬八千冊。
這三萬八千冊書當中一定有名貴抄本在內。
嘉業樓非無彌抄本書,可以斷言,不過書已不在,說也無益,幾物聚散不常,原無
足怪,而我得之,自我失之,不能不為劉氏痛惜!
三、叢書多,晚近叢書刊行,為數之多,指不勝屈,大抵好的多,壞的少,指人集刊,
各書匯為一編,其大旨是存佚,因孤本流傳或零星小冊,最易散失。把它聚成一編,易
於保存,故藏書家多重視之。嘉業樓現存叢書,有三百四十種。近代刊行比較有名的,
差不多都有。
其數量雖比不上北京圖書館,而在江南一隅,或可稱首屈一指。
一個私家藏書樓有若比成就,真值得傲眈一時。
在叢書中,整理小組認為,最不易得到的是,浙贛兩省翻刻的武英殿聚珍板(版)
叢書。浙省翻的一向僅見零本幾種。
贛省的簡直未見過,故兩省翻的本子不知如何分別。
今嘉業樓所藏兩省翻本都有,計浙翻的三十九種,贛翻的二十五種。皆為中箱本,
兩本不同的特點是贛本雙邊一粗一細,浙本是單邊一粗而已。
贛本板框比浙本高一個半字;贛本板心寬,浙本板心要窄一二分。
至於字數以及字的大小,兩本完全一樣。
整理組往日不能解決的問題,至是(此)冰釋,甚為愉快。
自然不免少見多怪,但整理組的經驗確系如此,無庸掩飾。
以上三點是嘉業樓現存書的特點,應當提出來說明。
此外,還有要補充的,現存書中最占多數的是集部書,差不多要占十之七八,整理
組在編造清冊之初,沒有把著者一項列入。
當擬訂計畫時,以工作進行迅速為重心,生怕多加一項,拖延時間。
現在感到缺此一項,別集即無法統計出它的特點,只得略而不說。
整理組向聞劉翰怡先生的尊人為箸文獻通考(此書已經刊行鉛印本,每部一百冊,
樓中沿有幾部),因而,廣收清人文集尤其是自乾隆以後的搜羅極富。
現在,整理組想把它算出究竟有幾種,就大感困難。
這一點只好留待將來編目時再好好地搞。現在沒有辦法了。其次,整理工作快完竣時,後見幾部好書,這真是意外的恩賜,三個月來辛苦的慰
勞品。這幾部好書是明季清初刻的舊小說。
如明萬曆刻的《楊家將》,明崇禎刻的《隋煬帝豔史》。前有明崇禎年序文,清順
治刻的《三國演義》。康熙刻的《隋唐演義》、《水滸傳》、《舊本金瓶梅》、《封神
演義》、《仙女補史》等八種,這些書都是不容易遇到的。
浙江圖書館藏有《隋煬帝豔史》。抗戰時期,被保管人員莫明其妙地借給一位鄉長
損失六冊。這裡一部印得很早,圖也很清晰,比省館的好得多了。
《金瓶梅》雖比不上北大藏的一百回的,圖完備無缺,有康熙乙亥序文,比王氏詒
莊樓藏的要好多了。至於萬曆本的《楊家將》,我想海內不會有幾部了吧?
這幾部書藏於樓上隱僻之處,未遭受劉宅三層角樓中的麻袋中的苦難。
想來,一定是提取頭本人疏忽所致。
所可惜的是,《金瓶梅》少了一套,不知何時遺失。原書六套肆拾捌冊,失去第五
套八冊。合浦還珠,不知何時為之,唏噓不置。
整理組初來嘉業樓系奉派整理藏書,未幾,又奉命代管。
工作性質中途發生變化,單純整理圖書,只要清冊任務完成,即告終了。
“代管”就不同了,要等到上級命令撤銷代管時,任務方告完成。
實行“代管”以後,則藏書清冊完成就不能離開嘉業樓,須繼續代管下去。
一 在此期間,整理組擬繼續清理嘉業樓自刻板片。
此項書板包括五種叢書,一部翻宋板《四史》,其中以四史板為最好。大板紅梨木,
精校精雕,數百年後,人將認為真宋板。其兩漢書先刻,流布人間很多。
《史記》、《三國志》後刻(一九三五年嘉業樓印售書目尚稱三國志校勘記待出可
證)。故此兩種流傳甚少。今樓中尚儲印好未售《三國志》,計有二十多部,為數不多。
整理組想將來書板整理出來,宜設法重印流通。
五種叢書者:一是嘉業樓叢書;二是求恕齋叢書;三是留余草堂叢書;四是吳興叢
書;五是金石叢書,都是好叢書。校印俱精,應加清理。
編造清冊,只是初步整理,若講到圖書館利用,則非進一步分類編目不可。整理組
在開始工作時,原將整理圖書分為兩個步驟,第一步編造清冊,先掌握其藏書的大概情
形。再進一步作澈底的整理。清冊的編造比較簡單,可不費很長的時間,分類編目比較
細膩,需要較長時間,但照現存之書看來,編篡目錄,四人參加工作,亦不需要很長年
月,大概努力一點,一年可以完成。此項工作如上級認為可以做,則明年 1 月可以開始;
不僅有史料 , 還有建議
南潯鎮在昔年以劉、龐、邢、張四家為最富,當地號為“四象”。
他們大都經營商業致富,對田地之購置收租不甚措意,故地方上對他們好像沒有很
深的仇恨。因此,嘉業樓藏書歸公,只有兩個辦法:一是劉氏慷慨捐獻;二是作價收買。
捐獻一節,恐怕不易辦到。因此,事不能勉強,純由自願。
劉氏年屆古稀,性情孤僻固執,遊說不易奏效,且渠屢有表示,希望獲得代價,並
引常熟矍氏鐵琴鋼樓書售與政府為例,其不肯無條件獻給人民政府,可想而知。本年九
月間,劉翰怡先生曾致函毛春翔(省館組負責人)中有:“生活已達山窮水盡之境”之
語。其境況不佳,或系屬實。此事解決恐怕人民政府要掏出一筆錢給他,作為他年老養
生之資。
嘉業樓藏書在整理之初,風聞省館與嘉興館有分割而去之議。
這樣辦,整理組認為不大妥當:一、兩館房屋皆不彀容納;
二、彼此藏書多有重複,即運去亦無甚意義。
而且,如此好的藏書處所丟了未免可惜。
再則兩館分書,究應如何分配?亦是很難解決之事。
因此,整理組認為,書以不動為佳,書既不動則房屋自必連帶不動,若書歸公,則
房子亦必連帶歸公。因此,組織即須隨時之成立。
上面說的藏書管理處的建議,即是根據這一點。
管理處若成立,若保枯守藏書,好像老頭陀守古廟,成何意義。因此,整理組才有上述招聘專家研究之建議,並設遞訊供
書辦法,便利外埠讀者。
如此詳盡的報告書,並對今後嘉業
堂藏書及樓屋的處理提出周詳建議,恐
怕非專業人士或有識之士寫不出來。
著述豐碩
毛春翔為浙圖特藏書籍(館藏最珍
貴的古籍文獻)編寫目錄,撰寫了《浙
江圖書館特藏書目》(1949年版)一書,
至今仍成為查找浙圖經典手冊之一。
由他撰寫的整理研究古籍的著述
有:《論語類編通義》十卷(稿本)、
《齊物論校讀記》、《浙江先哲遺書目
錄》、《文瀾閣書目》6 卷、《古書版本常談》、《浙江省大事記》等等。尤其在書中,
他分八個方面闡述了中國典籍目錄,即,《七略別錄•七略》、《漢書藝文志》、《隋
書 / 經籍志》《舊唐書 / 經籍志》、《新唐書 / 藝文志》、《宋史 / 藝文志》《明史 /
藝文志》、《四庫全書總目錄提要》。在《版本略說》中,分明議、考原、史話、佛經
版本等章節。
迄今為止,他的研究成果依然成為文史專家研究古籍的指南。
史學家林正秋說,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後,在撰寫《浙江地方史》、《浙江旅遊文化
史》時,大量資料仰賴毛氏所撰的《浙江圖書館特藏書目》,否則的話,恐怕難於獲得
那麼多詳實、豐富的地方史料資訊。
毛春翔是衢州江山人,他對衢州版本古籍的研究
不遺餘力,他寫道,早在兩宋時期,衢州的刻本已經
是一流的了;
元代,衢州已刻有的《孔子家譜》三卷,多為精
刻之書。
上世紀五十年代,有許多民間藏書家將家藏的稀
有書籍,甚或,海內孤本,捐獻給了國家圖書館。由
此,浙圖館藏日漸豐富,他又再次編寫《浙江圖書館
特藏書目》(1956 年版)。在眾多作品中,對於版本學研究最著名的書莫過於《古書
版本常談》,此書 1962 年由上海人民出版社、上海中華書局發行。
迄今為止,他撰寫的書一版再版,即使文革時期,其《古書版本常談》仍在香港中
華書局重印(1973)。文革剛剛結束,上海人民出版社就迫不及待地重版了《古書版本
常談》(1977)。接著,上海古籍出版社(1977)又重版了這本書。到了 1997、2002 年,
上海人民出版社又分別再版此書。
毛春翔治學嚴謹,分析詳盡,文筆精煉,可以說,如果想要對中國古版圖書進行整
理研究,《古今版本常談》是必讀書,也是一本權威性的書。
毛氏還有二本書,《圖書目錄略說》、《版本略說》均為上世紀五十年代油印本(由
浙江省文藝幹校校印)。
上世紀六十年代,毛春翔在浙圖退休,1966 年返回老
家(江山縣上餘公隊五程大隊 /今“上余鄉五程村”),
1973 年,在江山病逝。
2016 年,毛春翔兒子(毛念誠)將他的一部著作《論
語類編通義》捐獻給國家,由浙江圖書館編輯出版。
2017 年,國家圖書館出版社整理出版《毛春翔文集》。
( ( 盧上雁 / 杭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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