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嘉靖年間 , 舟山遭遇了二十餘年的倭寇之患 , 百姓深受其害 , 同時也湧現了一 批抗倭名將 , 尤以民族英雄戚繼光最負盛名。戚繼光用兵，嚴號令，賞罰信，飆發電舉， 果毅勇猛，倭寇驚呼為“戰神”。尤為可貴的是戚繼光，文韜武略，勇於創新，他組建 了戚家軍 , 首創鴛鴦陣，並有軍事著作《紀效新書》和《練兵實紀》，以及詩文集《止 止堂集》等等，構成了獨樹一幟的戚繼光抗倭文化，並在舟山留下了眾多遺址和遣跡， 成為舟山歷史上十分罕見的文化現象。

戚繼光抗倭文化的內涵與價值觀

　　戚繼光（1528 一 1588），字元敬，號南塘，山東登卅人（今蓬萊），祖藉安徽定遠， 17 歲襲父職，任登州衛指揮僉事，開始了他的戎馬人生。在他軍旅之始，正是嘉靖年 間東南沿海倭寇橫行之時，面對著民族患難之際，戚繼光臨危受命，自嘉靖三十二年 （1553）任山東備倭起，至隆慶元年（1567）調任京師，他在東南沿海抗倭達 14 年之久， 全勝大小戰役 80 於戰，所向無敵，戰功顯赫，並在實戰中形成了內涵豐富而形式獨特 的抗倭文化。
　　 綜觀戚氏的抗倭文化，其核心價值觀是愛國，或謂愛國主義。這是因為戚繼光，出 生將門，家教良好自幼飽讀詩書 , 深明經史，並且習文弄武 , 素有報國之志。他在年輕 時就立下誓言：封侯非我意，但願海波平。而當嘉靖三十七年（1558），明朝廷見舟山 岑港久攻不下，以為戚健光等作戰不力，不問青紅皂白，詔將參將戚繼光等革職留用， 並以一月為限，“如過限無功，各逮系至京問”。當時 , 戚繼光的好友與部將們都憤憤 不平，但他卻坦然曰：“岳飛出身于行伍，韓信起用於逃亡，他們的功績彪炳千秋 , 但 也遭受了不白之冤。若我與此相比，根本不值一提。”並且賦詩明志：“一片丹心風浪 裡，心懷擊楫敢忘憂。”可見他不論身處逆境，還是打了勝仗，始終不驕、不妥、不抱 怨，因為在他心裡，剿滅倭寇，確保國家和人民的安寧，高於個人利益之上。正是這種 高尚的情操和愛國主義精神，使戚繼光戰無不克，屢建奇功。
　　 關於戚氏的抗倭文化，其內涵有四個層面：
　　 一是一往無前的英雄主義。例如嘉靖三十五年（ 1556）的龍山之戰，兵多怯敵，而 戚繼光身先土卒，“三箭射三酋”，三戰三捷。再如嘉靖三十七年，岑港戰役對峙之時， 戚繼光奉命駛援台州。他在甌江北岸打了幾個勝仗，一路追殺到海邊，倭寇想乘船逃走， 戰場一片混亂。此時，戚繼光以英雄主義的大無畏精神，單人獨騎，殺入敵陣，致使明 軍士氣大振，殺敵無數，並焚毀了全部戰船，台州之戰以完勝而收官。
　　 二是嚴以律已與嚴肅軍紀的高貴品質。當年，戚繼光在浙江抗倭時，發現明軍，軍 紀鬆懈，士兵懶惰，上陣卻戰，這樣的軍隊怎能與虎狼之師的倭寇作戰？為此，岑港戰 役後 , 他向總制胡宗憲建議，並得剄支持去義鳥招兵，在他親自訓練下，幾個月後，訓 練出了一支紀律嚴明、英勇善戰的戚家軍。同時，他愛民如子，嚴以律已，嚴肅軍紀， 即使他長子在與倭寇作戰時臨陣脫逃，也被戚繼光斬首示眾。他命令士兵“凍死不折屋， 餓死不擄掠”，使之成為百姓擁戴的仁義之師。
　　 三是注重實戰和創新精神。在戚繼光與倭寇的實戰中，他因戰爭之需，創制了“無 敵大將軍炮”、“石炸炮”，以及飛槍、飛刀等眾多火器和兵器，還創建了福船（又叫 沙船）、海滄船和艟船等眾多戰船。尤其是獨創陣法鴛鴦陣，使倭寇聞風喪膽。因為日 本人善於用刀，刀身修長，材質精良，鋒利無比，加上簡潔明快的刀法，使明軍與倭寇 作戰中吃盡了苦頭。而鴛鴦陣，以十二人為一隊，配有藤牌、標槍、腰刀、狼筅、長槍 等兵器，兩兩相對，形似鴛鴦，致使倭寇的長刀無法施展，成為克敵致勝的法寶。因此，戚繼光又有“軍中魯班”之譽。
　　 四是劍膽琴心，儒將風範。戚繼光不但用兵如神，而且著書賦詩，是個軍事理論家 和軍旅詩人。他的著作《紀效新書》，全書十八卷，包括束伍、號令、軍法、賞罰、操練、 行營、射法、守哨等等，是戚繼光在舟山抗倭實戰經驗之總結，也是我國軍事史上的一 部重要軍事著作。而他的軍旅詩，更是詩意橫溢，豪情萬丈。例如《望闕台》：“七載 驅馳海色寒，孤臣於此望宸鑾。繁霜盡是心頭血，灑向千峰木葉丹。” 再如《馬上作》： “南北驅駛報主情，江花邊月笑平生。一年三百六十日，多是橫戈馬上行。”可見戚繼 光剿倭之烈和戰役之頻繁，以及他愛國憂民的赤子之心。
　　 “倘寫雲台須笫一，如論國土總無雙。” 這是明代“後七子”的領袖王世貞，對戚 繼光在抗倭史上的祟高地位作出的高度評價，也是對他的人品和文品，予以充分肯定和 讚賞。

戚繼光抗倭文化之舟山遺跡考

　　據考證，嘉靖三十七年（1558）二月 , 戚繼光至舟山參加岑港戰役。該年十二月 , 戚繼光“ 督兵清岑港”，並“ 茯白猿白鹿以獻”，岑港戰役至此結束。 因此，戚繼 光在舟山抗倭僅十個月之久，時間並不很長，但其在舟山的遺址、遺跡和傳說眾多，並 且影響廣泛，幾乎滲透在人們的生產、生活、信仰等各個層面，從而構成了內涵豐富而 形式獨特的戚繼光抗倭文化。
　　 近日，筆者查閱了有關資料和史料，戚繼光在舟山的遺址、遺跡和抗倭文化，主要 表現在以下四個方面：
　　 一、地名與地名文化。與戚繼光有關的舟山地名有兩種類型，一種是以戚氏命名的， 另一種是戚繼光在舟山剿倭戰鬥中的古戰場或駐軍之地。若以戚氏命名的，舟山有戚家 嶴、戚家塘、戚家蕩、戚家嶺、戚家灣、戚溪灣等等。其中戚家嶴，位於今之定海幹覽 雙廟社區境內，為當年戚繼光追殲倭寇至柯梅的駐軍處，而戚家塘，傳說是戚家軍為百 姓修建的海塘，戚家蕩是該地村口的田畈，戚家嶺為該地的一個山嶺，為當年戚家軍進 剿倭寇的進軍要道。以上地名，均在幹覽鎮的雙廟社區境內。而戚家灣，則是沈家門新 街社區和泗灣村附近的一個海灣，傳說為當年戚家軍的駐地之一。還有，嵊泗列島枸杞 島上的戚溪灣，傳說是戚家軍追擊倭寇至此，並泊舟該島而得名。若說舟山與戚繼光有 關的地名，那就更多了。例如定海岑港，那是戚繼光抗倭的主戰場。而岑港的岑港山、 小嶺、碇齒、司前街、響礁門、張齒、白龍潭、石禪烽堠，定海幹覽的炮臺山、煙墩嶺， 馬嶴的廟山、昭君山，小沙的沙交，雙橋的天童嶴，白泉的柯梅、柯梅嶺、皇天憐、煙 墩下、寨灣裡、長白港，以及金塘的瀝港、道隆山、沈家門水寨等等，都與戚繼光的抗 倭有關。據記載，嘉靖三十七年（1558）二月，岑港戰役開始，胡宗憲命戚繼光由左路 小嶺向倭寇進攻。四月，戚繼光奉命馳援台卅。七月，戚繼光重返定海，再次加入岑港 戰役，至十二月完勝。而其進軍的路徑和作戰地段，包括定海的小嶺、碇齒、司前街、 柯梅、煙墩等等，都是戚家軍浴血奮戰的古戰場，並且成為戚家軍的抗倭標記，構成了 舟山獨特的地名文化。
　　 二、廟宇與信仰。現今，在舟山供祀戚繼光的廟宇，有定海幹覽戚家廟金塘瀝港 廟、永安廟，岱山長塗參府廟和梅林廟等五、六個。其中，戚家廟，位於幹覽鎮樟山村 戚家塘下，紅牆黑瓦，四合院建築，殿前有一戲臺，正殿上掛“戚繼光紀念堂” 橫匾， 神龕供奉戚繼光坐像，立柱上有“抗倭寇保黎民名垂千秋，平敵匪爭國榮威震九州” 之楹聯。據悉，此廟建於 1590 年，距今己有 400 餘年，是舟山境內歷史最為悠久、影 響最大的戚繼光廟。而瀝港廟，原名廣惠廟，位於金塘瀝港之瀝平社區。民國十六年 （1927），改為主祀戚繼光的神廟，同祀俞大猷等，除供奉戚繼光神像外，內有“抗倭 史跡陣列室”等。岱山的參府廟，位於長塗倭井潭社區，原址在倭井潭前半山，清朝咸 豐年間遷於下山麓，為 . 主祀戚繼光的神廟。因為戚繼光曾任寧紹台參將，故而此廟名 為參將府，而同在長塗島上的梅林廟，則主祀胡宗憲而同祀戚繼光的，兩者略有區別。 據悉，每年農曆十月十六戚繼光生日，幹覽戚家廟等戚氏神廟，都要舉行盛大的廟會等 活動，信徒眾多，香火興旺，可見其信仰之盛。
　　 三、鄉土民風與習俗文化。若說戚繼光的抗倭文化，在舟土的鄉土民風中，表現得 更為明顯。例如舟山的喪葬習俗，父母亡故，兒子要頭戴 “山梁冠”為父母送葬，而 這種用草繩編織的“山梁寇”, 就是戚繼光在抗倭戰役中製作和發明的。起因是倭寇殘 忍，舟山將士和青壯年死亡較多，作為子孫後代，要不忘上輩父母的禦敵之恩，長大後 應銜草相報，故在舟山有此喪俗。再如器具和食品。例如舟山的泥艋和倭井潭硬糕。其 中，泥艋是一種滑行于塗灘的器具。原因是舟山灘大多塗泥，若無適當器具，難以下灘。 而戚繼光創造的泥艋船，可供人們在灘塗上滑行，既利作戰，又便於漁民們下灘採集蛤 蜊等貝類。還有，戚繼光發明的“狼筅”與“鳥統”等兵器與火器，一直在舟山傳承至 今。若說食品，長塗產的表硬、內脆而食甜的“倭井潭硬糕”，傳說與抗倭有關。還有 一種俗呼“光餅”的大餅，則以戚繼光而命名。次如拳術。舟山有一種在波濤起伏的船 上能施展拳腳的武術，源于吳越船拳。當年，戚繼光在古老拳術的基礎上，進一步改進 提升，創造了一種新型的拳術，叫“舟山船拳”，至今已是舟山的非遺項目，成為舟山 人習武強身和獨具特色的競技武術。還有方言俗語。例如蠶豆，舟山人俗稱“倭豆”。 鐮刀，舟山人俗稱“倭刀’。這是為什麼？原來，舊曆四、五月間，蠶豆開花成熟之際， 倭寇必乘風而來，在江浙沿海登陸 , 進行屠殺掠奪，故有舟山民謠“倭豆開花黑良心”。 同時，每逢此時，舟山百姓視倭寇為草芥，像英雄戚繼光那樣勇敢地拿起鐮刀割草般向 倭寇砍去，因此鐮刀又有倭刀之說。
　　 四、故事與傳說。有關戚繼光在舟山的故事與傳說，也有二種類型，一種是歌頌戚 繼光英勇殲倭的故事，另一種是有關戚繼光及其後人與島名地名的傳說。先說戚繼光英 勇殲倭的故事。據傳，嘉靖三十七年（1558），倭寇聚集三千餘人，在岑港立營樹寨， 氣焰張狂。總制胡宗憲調兵遺將，命參將戚繼光率軍從左路攻入。戚將軍一路闖關斬將， 殺敵無數，但因岑港地形複雜，倭匪拒險死守。但戚將軍奮不顧身，幾乎是“蹂屍而 進”，嚇得倭寇驚呼“戚老虎”來了，潰逃如鳥散。此外，還有《戚繼光巧設鴛鴦陣》、 《戚將軍殲倭柯梅嶺》、《沈家門水寨練兵》等，也是歌頌戚繼光英勇殲倭的故事。關 於傳說。在舟山的嵊泗列島，有兩個小島，島名大戚和小戚（原名大戢島和小戢島）， 傳說為戚繼光兩個兒子的化身。其附近的篷礁，則是他們的戰艦。椐傳，戚氏兄弟在與 倭寇的一次海戰中，不幸中彈而亡，犧牲後化身為兩個英武雄偉的小島，為祖國鎮守東 大門。還有，馬嶴鎮唐家村河夾嶴的戚家，傳說為戚繼光的後人，其間有個戚繼光族侄 戚大成與唐家村姑娘唐春蘭之美麗動人的愛情故事呢！
　　 綜上所述，民族英雄戚繼光，不僅抗禦倭寇，戰功顯赫，胸懷愛國之志與保國護民 的赤誠之心，並在舟山留下了眾多的遺址、遺跡和傳說，構成了內涵豐富而形式獨特的 舟山抗倭文化，這是先輩們留給我們的寶貴財富和文化遺產，我們應加倍珍惜和保護， 並要進一步弘揚廣大。同時，戚繼光及其抗倭業績不僅在國內，而在日本也廣有影響， 因此戚繼光的研究，是個國際性課題，應該引起我們高度的重視。作為先輩的後人和舟 山人，我們要學習英雄，熱愛和崇拜英雄，要以英雄為榜樣，以史為鑒，以文立德，立 足本職，奮發有為，為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作出我們應有的貢獻。

( 金星 / 定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