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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時下時歇。天色漸漸地暗下來了。
有人提議去遊「夜秦淮」。據說南京「夜秦淮」的燈光是秦淮河上最美的景色，到過南京的人，沒有一個不慕名前往的；何況，我們的晚膳就安排在秦淮河畔。於是，晚膳後，出了酒樓，我們就結伴前去。
路過烏衣巷，雨停了。站在巷口，不禁使人浮想聯翩：就是這麼個小巷，古往今來吸引了多少人前來神遊，尤其是唐朝劉禹錫的〈烏衣巷〉詩，更使這小巷聞名遐邇，世代詠傳。今日親臨現場，自有一番體驗和感歎。
不過，我們在巷口並不逗留很久。因為前面就是秦淮河了，大家情緒激動，加快腳步，向文德橋走去。
登上橋頭，我就被眼前的燈光驚呆了。
在這朦朧的夜色中，秦淮河的燈光是這般輝煌、燦爛，身臨其境彷彿置身於天上的街市。魁光閣、聚星亭、夫子廟、李香君故居，大照壁、酒樓畫舫以及河岸的樹枝上，都用五光十色的珠燈串聯著，相繼放射出奇異的光彩，把靜靜流淌的秦淮河及其兩岸照耀得如同白晝一般。
秦淮河上的燈光確實不同凡響。雖說，我也見過天安門的禮花，姑蘇城外虎丘山上的花燈，雲南邊陲火把節的焰火，但像這樣絢麗、明亮，連綿不斷又花樣翻新的燈市尚屬首次。
且不說水柱突射，珠簾倒掛，燈光似銀瀑飛濺，也不說畫舫彩燈倒映水面，在一片「漿聲燈影」中訴說著六朝舊事，就是那大照壁上的九龍燈塑，龍珠似炬，頭尾晃動，龍嘴中不斷噴射出紅色的火焰，把秦淮河水映照得金光萬道，實屬精彩，並博得駐足的遊人發出陣陣喝彩聲。
當然，秦淮河的燈光還得益於它的歷史積澱和文化底蘊。據悉，秦淮河原是300萬年前的一條古河道，稱之淮水。秦始皇南巡時引河通江，故名秦淮。
秦淮河的最初繁榮始於六朝。東晉，主宰朝政的王謝大族均住在秦淮岸邊的烏衣巷，這才有「王謝堂前雙燕子，烏衣巷口曾相識」之句。後來，秦淮河邊的貢院，在宋朝成為建康府的縣學考場，明朝時為蘇、皖兩省鄉試之所，清朝時，達到鼎盛。昔時，每逢考期，舉子雲集，才有秦淮河畔的繁華和夫子廟的興旺。文人詩社，秦淮歌妓，名聲雀起，王獻之秦淮會桃葉，李香君血濺桃花扇……，一幕幕扣人心弦的悲壯劇在此上演。
秦淮河上的燈光，說起來還與明太祖有關。明洪武五年（1372年），朱元璋下令在元宵節，秦淮河上要燃放水燈萬盞。當時的盛況，據史書記載：「秦淮燈船之盛，天下所無。兩岸河邊，雕柃畫檻。綺窗絲障，十里珠簾。薄暮須臾，燈船畢集。火龍蜿蜒，光耀天地。揚槌擊鼓，蹋頓波心。自聚寶門水關至通濟門水關，喧鬧達旦。桃葉渡口，爭渡者喧聲不絕。」為此，「秦淮燈光甲天下」盛名於世。
不過，話得說回來。作為六朝金粉地的秦淮河，昔時的燈光主要是燈船，即畫舫。據說，秦淮的畫舫與眾不同，船上的裝飾如馬車，具有船馬結合、南北相容的特點。但今之畫舫，造型如鵝似鴨，主燈光也由水上向岸上轉移，顯示出當今時代的特徵。
雨，又淅淅瀝瀝地下起來了。我們在文德橋邊的一座酒樓下躲雨，忽見有艘明清船飾的古畫舫從秦淮河下游向夫子廟一帶駛來。船頭上有兩盞明角燈，一晃一晃，映在河裡，上下明亮。此時，我想起了朱自清的散文名篇〈漿聲燈景裡的秦淮河〉，不禁與他產生了同感：「我們終於恍然秦淮河的船所以雅麗過於他處，而又有奇異吸引力的，實在是許多歷史的影像使然了」。
秦淮河，一條負載著千百年文明和影像的長河，即使在這濛濛細雨中，你的燈光，依然這般明亮，熱烈中透露出幾分嬌媚。
（金濤／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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