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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波釣徒張志和

金德章

　　唐代有位著名詩人，叫張志和，浙江金華人。他16歲考取功名，任翰林待詔。但這個人性格豪放，敢於直言忠諫，因而得罪了朝中權貴，而被貶官退隱。從此，他垂釣江湖，自號「煙波釣徒」，又稱「玄真子」。
　　張志和的詩作甚多，但最著名的卻是〈漁歌子〉五闋。其中，「西塞山前白鷺飛，桃花流水鱖魚肥，青箬笠，綠蓑衣，斜風細雨不須歸。」最為膾炙人口，名揚四海。張志和的兄長叫張松齡，也是一位詩人。他見自己的弟弟多年漂泊在外，垂釣江湖不回家，心中十分想念。有一天，張松齡外出訪友，偶而在朋友家讀到張志和的〈漁歌子〉五闋，心中又驚又喜。喜的是這一下總算有了弟弟的消息，知道他在太湖垂釣，吃驚的是弟弟的詩作又有了新的長進，〈漁歌子〉五闋可稱為水鄉漁歌的一大絕作。為此，張松齡寫了一封家書並按張志和的原詞和了五首詞，寄給張志和。其中有一首是「樂是風波釣是閑，草堂松檜已勝攀。太湖水，洞庭山，狂風浪起且須還。」從這首詞的含意來看，張松齡告知弟弟，你應該趕快回家了。張志和離家時，草堂前的松樹和檜樹可能還較矮小，但現在已高大得經得起人們攀登了，可知離家的日子已是多麼久遠。況且，太湖水深，風起浪狂，弄得不好有生命之慮。
　　由於古代的交通和信件傳遞十分不便，張松齡的這封信及五首和詞經過很多周折，直到西元774年，即唐大曆九年才送到他的弟弟張志和手裡。張志和讀了兄長的來信和隨信附來的五首和詞，真切地感受到兄長及家人對他的眷戀和愛護很受感動，他想是該回家了。
　　誰知，當他快回家時，突然接到他的好友、大書法家顏真卿的來信，邀他去湖州赴宴會飲。原來，顏真卿剛剛調到浙江湖州任職，聽說張志和就在太湖的洞庭山一帶垂釣，急派差役前去相邀。
　　據說，顏真卿之所以邀張志和來湖州作客，一是湖州與洞庭山同屬太湖流域，近在咫尺。二是湖州水鄉，物產豐富，風光優美，並是出了名的垂釣勝地。三是讀了張志和的「西塞山前白鷺飛」一闋，內心深深折服，想與張志和晤面唱和，為人生的一大樂事。而張志和亦深知顏真卿乃當代名士和書壇泰斗，並是多年知交，於是一拍即合，自當欣然前往。
　　據《續仙記》中記載，張志和到了湖州後，顏真卿非常高興，熱忱地設宴招待。除了顏真卿與張志和外，還有顏府門客三人會飲。酒席中，顏真卿興奮地帶頭首唱張志和的〈漁歌子〉五闋，並令在場的門客、詩友一起唱和。真所謂：「酒酣興濃，靈感頻生；豪情噴發，妙句迭出。」據傳，五人在酒席中共唱和〈漁歌子〉二十五首，並由張志和當場按各詞意繪以丹青懸掛於席前，成為當年文壇的一大盛事。
　　就這樣，張志和在湖州又逗留了一些日子。但是，張志和思鄉心切，幾次提出要回家。顏真卿理解他的心情，並表示要送一艘漁舟送張志和回家。張志和感動地說：「倘惠漁舟，願以為浮家泛宅，沿溯江湖之上，往來苕、霅之間，野夫之幸矣。」這段話的意思，若顏真卿真的能以漁舟相贈，張志和即把此舟作為浮泛在江湖上的家宅，並且以船為家，溯江而上，暢遊苕水和霅水間的河流水系，乃生平最大的幸事也！由此可見，詩人張志和對泛舟垂釣之癡迷。
　　據說，那一天，漁舟下水之日，詩人釋皎然聞訊也趕來和顏真卿一起送張志和及漁舟下水遠航。當時，詩人釋皎然還激動地題詠〈奉和魯公真卿落玄真子舴艋舟歌〉一詞相贈，一時間又在詞壇上傳為佳話。
　　由於張志和及釋皎然這兩首詞，在文壇上廣為流傳，唱和〈漁歌子〉成了唐宋年間的時髦和風尚。北宋時，出了兩位著名的詩人，即蘇東坡和黃山谷。他們倆人也很喜愛填寫此詞，欲與張志和及釋皎然一比高低，但最終倆人都自歎不如。
　　直至西元823年，即張志和與顏真卿吟唱〈漁歌子〉之後四十九年，他們即席吟唱的五闋〈漁歌子〉，竟輾轉傳到了日本，並被日本嵯峨天皇所推崇。據《日本填詞史學》中載：「日本天皇專門為此在賀茂神社召開詩宴，召集皇親國戚及學者名流彙聚一堂，專門學唱張志和的〈漁歌子〉，並對字填詞。」其中，嵯峨天皇親自帶頭填詞吟唱，其十七歲的女兒內親王智子也即席創作吟唱〈漁歌子〉。此詞首闋為：「春水洋洋滄浪清，漁翁從此獨濯纓。何鄉里，何姓名，潭裡閑歌送太平。」
　　從此，張志和的〈漁歌子〉，成為中日人民以詞為媒的友好佳話，並一直傳承至今。

（金德章／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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