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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綠色的豐碑

徐忠友

　　一池綠水，一座青山。
　　一座石碑上，有兩行醒目的紅字：「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這就是浙江省安吉縣天荒坪鎮餘村村頭上的獨特風景。
　　這塊從山上採下來的石碑（頭），除了上面10個紅色大字外，並沒有經過工匠的精雕細琢，還是保持著原生態石的樸實自然，讓很多人喜歡。因此，這塊石碑不知有多少次呈現在電視的螢幕上，也不知多少次被印在報刊的版面中，更多的是拍攝在許多人參觀後的影像裡。按流行的說法，稱得上是「遊客打卡地」了。
　　餘村石頭堆，滾出又滾歸。也許很多在石碑前留影的外地遊客並不知道，如果把時間撥回到20多年前，餘村卻是個靠燒石頭、賣石頭過日子的小山村。在那之前，村裡有三個採石礦，村民們把綠色的山皮剝掉，在石灰石上打上孔，再往石孔裡面裝進雷管、炸藥並把導火索點上火，「轟」的一聲成片的石灰石被炸成四分五裂塌了下來。久而久之，那山上就出現了一個個大傷疤，真是慘不忍睹。
　　在山靠山、吃山，這就是山村村民的一條生活準則。他們將開採下來的優質石灰石，一部分用來燒石灰，另一部分賣給遠近的杭州、湖州等地方做建築材料。到20世紀80年代，各地湧現了多種形式的鄉鎮企業，天荒坪鎮辦起了餘村山河水泥廠等四家小水泥廠，把石灰石由燒石灰變成了燒水泥。
　　「石頭經濟」讓餘村人嘗到了甜頭，到20世紀90年代，村裡每年開採石灰石為25萬噸之多，村集體經濟年收入竟高達300多萬元，讓餘村成了讓遠近人羨慕的富裕村。村裡的一些「冒富大叔」聽到電視播的「有一個美麗的傳說，精美的石頭會唱歌」，就好像唱出了他們心裡的話。有了這「搖錢石」，他們心裡快樂得天天都想對著石頭唱歌。
　　誰也沒有想到，幾年後村民們就遇到了發愁的事。首先是餘村山河水泥廠那4根大煙囪變成了「白龍」、「黑龍」，一天到晚不停地吐出白的、黑的滾滾煙塵。整個村的山上、田間、家裡，都有小顆粒狀的粉塵隨風飄落下來，而且礦區、廠區的污水，在村中的河裡流向太湖，嚴重污染了環境。
　　有道是：「種瓜得瓜，種豆得豆。」隨之，破壞生態的報應也就來了：村民有時坐在家裡吃飯，說不定飯碗裡會有不速之客；剛洗淨曬在屋外的衣服，不到半小時就有斑斑點點了；還有的村民，出現了咳嗽、咽喉炎甚至是癌症。
　　城門失火，殃及池漁。由於無序的開採礦山，造成水土嚴重流失；還有周邊一些工廠，將有污染的水往太湖裡排放。20世紀90年代末，太湖多次出現藍藻爆發，造成沿湖有的城市自來水污染，市民生活用水和飲用水嚴重短缺，超市、商店裡的桶裝水被搶購一空。為此國務院及時部署了太湖污染治理工作，並責成浙江、江蘇省在有關市縣展開。作為湖州市所屬縣，安吉縣成了當時重點整治縣區之一，開始陸續關停了部分污染企業。
　　如何走出一條新的發展道路？2000年，安吉縣提出了從「生態立縣」到「生態經濟強縣」的發展戰略。隨後，像餘村山河水泥廠、採石礦之類「低、小、散」的生態污染企業，也被列入逐步關停企業之列。這一下，靠山吃山的餘村人沒山可靠、也沒山可吃了，村級經濟收入大幅下滑，對著石頭唱歌的日子也沒有了。下一步路往哪裡走？村幹部們有些不安和困惑。
　　正在這個節骨眼上，正巧2005年8月15日，時任浙江省委書記的習近平來到餘村調研。他在聽取村幹部彙報後指出：「一定不要再想著走老路，還是迷戀著過去的那種發展模式。所以，剛才你們講了，下決心停掉一些礦山，這個都是高明之舉。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我們過去講既要綠水青山，又要金山銀山，實際上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以往靠山吃山的餘村人終於明白了一個道理：今後要靠養山護山，讓綠水青山變成金山銀山，走出一條靠生態旅遊發展的新路。
　　行動勝於言語！餘村村黨支部書記、村委主任汪玉成便帶領村民們，打響了一場「餘村生態保護戰」。他們堅持封山育林，嚴禁採石毀山，讓山上變青，千畝林場成了「綠色銀行」；他們嚴防向河裡排放污水，讓河水變綠，成為遊客漂流的好去處（據說有的河裡還有「活化石」之稱的百歲娃娃魚）；他們把原來灰窯遺址進行了整修，變成人們參觀的一個景點；他們將村裡進行了綠化美化，修建了漂亮的兩山民宿、春林山莊、胡氏山莊、餘山林鹿等42家農家樂、民宿，建成了生態旅遊區和生態觀光區。形成以「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理念實踐、鄉村特色、鄉土文化、鄉野風貌、村景融合的休閒旅遊經營模式，打造長三角地區「望山見水記鄉愁、鄉情鄉趣有鄉韻」的景區村，並建成全國第一個生態村。
　　2020年3月30日下午，習近平總書記時隔15年後再次來到餘村考察，看到村子周圍的綠水青山、鳥語花香，村民們住進美麗潔淨的樓房裡，周圍的空氣清新，生態非常好，他高興地說：「時間如梭，當年的情形歷歷在目，這次來看完全不一樣了、美麗鄉村建設在餘村變成了現實。餘村現在取得的成績證明，綠色發展的路子是正確的，路子選對了就要堅持走下去。」
　　生態無限美，古村在前進。如今，餘村的幹部群眾正在按照習近平總書記的「兩山」建設理論，繼續做好生態建設，走出了一條「村強民富景美人和」的綠色轉型發展之路。在這座千年的古村裡，不僅有始建於五代後梁時期的千年古刹隆慶禪院，有被譽為「江南銀杏王」的千年古樹，森林、植被覆蓋率均達到85%以上，有「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真實寫照的礦山遺址。一年四季，始終處在「天常藍、山常青、水常綠、氣常新」的優質生態環境中。
　　從最初的「點石成金」到「點綠成金」，今日的餘村已從過去的賣石頭變成賣風景，現在又增加了賣文化的旅遊服務專案：村子裡開設了與時代同步的「小胡的咖啡、老胡的酒、老表的油」及「農家樂第一人、鮑新民工作室、餘村數字鄉村VR體驗館」等一批村莊業態，還有竹養生體驗館、餘村共建合作館、盛世餘村、慶漁堂等一批新店和館，創辦了豐收驛站、兩山文創等20餘家文創小店。2020年，餘村集體年收入達700多萬元，人均可支配收入達5.6萬元，比賣石頭時增長了60%。
　　近年來，餘村榮獲了全國文明村、全國美麗宜居示範村、全國生態文化村、國家4A級景區等稱號。2021年6月19日，又被中央宣傳部命名為「全國愛國主義教育示範基地」。
　　「兩山」理論早已從發源地餘村走出浙江、走向全國，綠水青山正在全國廣泛呈現，金山銀山效應也在中國大地發酵，生態建設已深入人心。
　　啊！餘村村口的那塊石碑，不僅是餘村的一個路標，也是我國生態建設的一座巍巍豐碑！

（杭州／徐忠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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