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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省旅台灣同鄉聯誼總會

浙江與臺灣(十、十一)

何有基

  會稽山、阿里山,山山相連;西子湖、日月潭,水水相通;浙江人、臺灣人,同根同源,血脈相連,自古一家親,都是堂堂正正中國人。在我國歷史的長河中,浙台兩地乃至兩岸人民,有著上萬年的人文交流史,我來你往,相互扶持,共禦外敵,留下一個個感天動地的故事,一篇篇感人肺腑的華章。

  十、明末清初:無意颱風送沈光文進寶島,有意耕耘使中華文化在島內盛開;沈氏獻「寶圖」助鄭成功收復臺灣,臨終「落葉歸根」夙願難酬。
  明末清初,有一位浙籍著名學者把祖國大陸燦爛文化帶到了臺灣,使中華文化在島內盛開。他就是享有「臺灣孔子」、「臺灣文獻初祖」之譽的沈光文。
  沈光文(1612—1688年),字文開,號斯庵,浙江鄞縣人。沈光文自幼聰明好學,擅長詞賦。16歲中秀才,19歲中鄉試副榜,25歲入南京國子監深造。沈光文師從劉宗周,常在紹興蕺山書院聆聽老師講授「陽明心學」,為「蕺山學派」主要成員。入台後,是島內宣傳「陽明心學」第一人。
  西元1645年,南明弘光政權覆滅,清軍攻佔南京,浙東義師慷慨北上,守衛錢塘江。此時,沈光文加入了魯王的抗清隊伍,授于太常博士,參與錢塘江劃江之役。第二年,清兵攻陷紹興,沈光文隨魯王入閩,晉升工部郎中。不久,沈光文保護魯王奔金門,被任命兵部郎中、太僕寺少卿。其間,沈光文奔波於浙江、福建及廣東之間,做起魯王與鄭成功的聯絡人。1652年秋,沈光文帶家眷取水路遷往泉州途中,舟過圍頭洋正遇颱風,萬千驚濤駭浪竟然把客船推至臺灣寶島。自此,沈光文與臺灣結下不解之緣。
  當時,臺灣為荷蘭殖民者竊據,臺灣同胞過著屈辱殖民生活。當沈光文的客船一靠岸,即遭殖民當局的盤查。在弄清情況後,荷蘭人得知沈光文是個「大人物」,想利用他的地位及影響為其殖民統治服務,但遭到沈光文的拒絕。荷蘭人一計未成,又生一計,在獲悉沈光文與鄭成功關係密切,便以沈光文是鄭成功派到臺灣的「奸細」為由,將沈氏父子逮捕入獄。後經沈光文在臺灣兄長沈阿公多方周旋,才把沈光文父子營救出來。這以後,沈光文在臺灣歷經數十年的漂泊生涯。
  沈光文在台三十六年間,不管是順境,還是逆境,皆以宣揚中華文化為己任,為臺灣的前程奮鬥不止,做了許多有意義的事情,今歸納如下:

  第一,歷盡千辛萬苦,以十年之功編纂《臺灣輿圖考》。它是臺灣第一部地形圖,為鄭成功收復臺灣立了頭功。
  在荷蘭殖民統治下,臺灣同胞苦不堪言,雖經抗爭,甚至是揭竿而起,均歸於失敗。但給了荷蘭殖民者,以沉重打擊。沈光文父子出獄後,隱居台南「荒野窮鄉」,生活困苦,有時到了無米下鍋的地步。如其詩中寫有「餓已千秋久」,「年年送窮窮愈留」的詩句。為了幫助臺灣同胞早日擺脫荷蘭殖民統治,沈光文不避艱險,經年累月,勘探地理,考察山川、礦藏、港口及道路等,並將一路來所見所聞作了筆錄。沈光文以台南赤嵌城(今赤嵌樓)為軸心,東西南北四方由近及遠地延伸,詳盡記下了臺灣人跡可到之處。歷經十年艱辛,臺灣第一部地理志《臺灣輿圖考》聞世。精明的沈光文把荷蘭駐軍、海防設施等,精細地標注在地圖上,成了一份不可多得的「臺灣軍用圖」。還在沈光文來台之前,他與鄭成功有過多次交往,深知鄭氏有收復臺灣的志向。書成,沈光文急於把《臺灣輿圖考》送與鄭成功,為其收復臺灣助一臂之力。事情亦巧,沈光文剛來台時結識的荷蘭通事(翻譯)何斌,兩人相熟、相知已久。何斌,又名何廷斌,原是鄭芝龍的舊部,後赴台經商。因何斌會一口流利的荷蘭話,被聘為「通事」一職。何斌近期將作為荷蘭「特使」赴廈門與鄭成功商談「恢復閩台貿易事」,沈光文乘機拜託何斌將《臺灣輿圖考》密交鄭成功。對沈光文獻圖事,有五言詩讚歎云:「獻圖成決策,領港率艨艟。台海升平日,驅荷第一功。」
  西元1661年,鄭成功根據沈光文提供的路線圖,率鄭家軍在台南赤嵌登陸,在臺灣人民的密切配合下,一舉趕走了荷蘭侵略者,收復了臺灣。沈光文聞訊後,興奮不已,以詩紀其勝云:「鄭王忠勇義旗興,水陸雄師震海瀛。炮壘巍峨橫夕照,東溟夷醜寂無聲。」鄭成功克台後,知沈光文健在大喜,以賓禮相見。鄭成功與沈光文見面後,百感交集,友情更添一層。鄭成功當面挽留沈光文再入仕途。然而,此時的沈光文無心為官,再三推辭,鄭成功只好以贈田宅,送糧食的方法進行「補償」。自此,沈光文一家衣食無憂,與文友賦詩作文,閒遊於林泉。

  第二,開館辦學,懸壺行醫,為中華文化在少數民族地區傳播不遺餘力,被尊為「啟蒙番社土著先鞭之士」。
  沈光文登臨台島,親眼目睹荷蘭殖民者為鞏固其統治,在臺灣瘋狂推行其殖民文化。就以沈光文隱居地台南目加溜灣(今善化、安定一帶)為例,荷蘭傳教士在此地開辦小學校一所,招收男女學童87人,每天天亮後一小時開始上課,要接連上課二小時。之後,又增辦20歲到35歲的成人班,男子班天亮前上課,時間一小時;女子班傍晚上課一小時。荷蘭人以教堂兼作教室,教師由傳教士充任,用荷蘭文教育,教材是聖經。除上述三種學校之外,其餘居民每六個星期要進學校一星期,學習祈禱和《問答書》等。如有曠課、逃壆者,則罰鹿皮一張或教師需要的東西。有的地方,荷蘭人還辦起了幼稚園。可見,荷蘭人在臺灣從幼稚園、少年班到成年以至全體居民,都進行以宗教教義為主要內容的奴化教育,使臺胞的身心慘遭毒害。
  早年的目加溜灣,是臺灣少數民族的集聚地之一。居住在這裡的高山族同胞,約在五六千年前由浙江紹興一帶乘船而至的越族後裔。千百年來,高山族以漁獵、農耕為生,古樸的越文化維繫著該族群的繁衍生息。在荷蘭殖民臺灣三十多年裡,衝擊最大、受傷最深的就是古越文化(為中華文化一枝)。沈光文能忍受外來侵略者對自己迫害、鄭經的嫌忌,也能抑制自己「一臣不二主」的心態折磨,卻萬萬不能忍受中華文化被摧殘。出於對祖國和同胞的愛及對殖民者的恨,沈光文在艱難的歲月裡,那怕是頻頻地搬遷住地,甚至無米下鍋時,仍不忘就地設館辦學,以漢語、漢文教授當地高山族子弟,讓中華文化在寶島重放光彩。功夫不負有心人,收效是明顯的。正如有人云:「鄭成功能驅荷獲勝,實有賴沈公十載教化之功也。」
  鄭成功複台之初,各類建設臺灣的方案紛至遝來。在諸多建台方案中,沈光文等有識之士,慧眼獨具,明白地指出:「臺灣之患,不在富而在教。興學校、重師儒……斯又今日之急也。」鄭成功乃是知名的儒將,十分重視臺灣文教建設,親自下令「各社設立學校,延中土通儒以教子弟。凡民八歲入小學,課以經史文章。」島內之民眾,對教育十分支持,鼓勵子弟入學讀書,並捐資辦學。一些家族「設立學田、書燈田」等,作為其子弟接受教育的經費來源。然而,在廣大的山區鄉間,尤其是高山族同胞居住處,文化教育相對滯後,生產發展遲緩。據荷蘭殖民者統計,在其統治區臺灣少數民族人口約15至20萬人之間,而漢人約10萬人。當時,漢人大都居住在城鎮,而少數民族聚居於窮鄉僻壤。所以,對少數民族聚集處進行文化教育的任務顯得更為艱巨與迫切。沈光文迎難而上,決意用華夏文化啟蒙教育高山族子弟,以清除荷蘭殖民文化餘毒。
  西元1673年,沈光文在目加溜灣創辦了臺灣第一所少數民族漢語學校(又稱「番學堂」)。學校以儒學經典為教材,廣招學齡兒童,講授儒學,宣講陽明心學,教授漢語,書寫漢字、漢文,大力培養中華文化的優秀傳人。沈光文還以中醫中藥知識,經常深入村社民間,為高山族同胞防病治病,推廣中醫、中藥。與此同時,沈光文在民間不斷採集民風習俗,並一一作了筆記。筆者認為,細心的沈光文或許會發現,當地的風俗與故鄉越人的習俗是何等地相似!而答案就是:臺灣高山族同胞與越人原本是血脈相連的骨肉兄弟,一家親。經沈光文多年經營,使目加溜灣及周邊地區的社會風氣大有改觀,學漢文,講漢語的風氣初開,漢人先進的生產技能得到廣泛應用,族群關係更趨融洽。沈光文在少數民族地區辦學理念及辦學方式,深得鄭氏集團的關注,並在臺灣地區加以推廣,使中華文明之花在寶島綻放。
  清朝統一臺灣後,為推動「扶番」教育,仍繼承並發揚鄭氏社學教育傳統,使沈光文的教育理念及辦學方式得到了進一步推廣。至康熙二十五年,目加溜灣所在的諸羅縣,設社學四所,並在該縣帶動下,臺灣府四縣一廳高山族社學增加至41所,使臺灣少數民族教育迅速得以普及。至乾隆年間,社學增至51所,其中,臺灣縣5所、鳳山縣8所、諸羅縣11所、彰化縣21所、淡水廳6所。諸羅縣首任知縣季麒光評價沈光文時說:「從來臺灣無人(指文化人才——筆者)也,斯庵來而始有人矣;臺灣無文(指文字——筆者)也,斯庵來而始有文矣!」由此,沈光文被尊為:臺灣「啟蒙蕃社土著先鞭之士」。現今,臺灣仍有學者認為「臺灣之教育,實始自沈公教學番社始教以漢字也」。甚至,日本學者亦稱,「沈太僕乃臺灣教育文化之創始人。」
  由於民族教育在少數民族地區推廣,為他們的子弟提供了受教育的機會,使其學習儒家經典和朝廷律令等,從而「導民向善」、「移風易俗」。隨著民族教育向縱深發展,越來越多的高山族人掌握了「講漢語」、「寫漢字」、「習詩文」的本領,民族間因語言不通和文化差異而衍生的矛盾大大減少,使臺灣社會更趨穩定,民族關係日趨融合,人們的生產、生活獲得提高。

  其三、為寶島著書立說,其《臺灣賦》成了「賦」之藍本。臺灣人民尊沈光文為「臺灣孔子」、「臺灣文化初祖」。
  沈光文在台三十餘年裡,奔走在寶島山山水水間。更為難能可貴的是深入高山族居住的村社,瞭解民意社情,送醫送藥上門,並把所見所聞詳盡地記錄下來,彙編成珍貴的歷史文獻資料。據臺灣首任知府蔣毓英《臺灣府志》載道:沈光文「所著文有《臺灣賦》、《東海賦》、《檨賦》、《桐花賦》、《芳草賦》及《花草果木雜記》」等。以《臺灣賦》而言,這是第一篇以臺灣為題材的賦作,它對臺灣歷史、地理、物產、民俗等概況的全方位反映,有「第一部臺灣簡史」之譽。該賦以進步的歷史觀對荷蘭殖民者的入侵進行了痛斥,對鄭成功金陵之役、拒荷復台之役進行了客觀的評價,體現了作者深邃的歷史眼光與敏銳的洞察力。該賦對鄭經「潛王」的批評,則反映了作為魯王侍臣的沈光文對封建禮法正統性的維護。臺灣學者認為,「臺灣之賦,始於沈公之《臺灣賦》矣。」為此,《臺灣賦》成了後人作賦之藍本。更值得慶倖的是,以往有關臺灣的著述,多佚於兵火,惟沈光文的書稿,大都被後人彙編成冊,保存至今,為研究臺灣歷史提供了真實而寶貴的資料。沈光文亦因此被臺灣同胞譽之為「臺灣文獻初祖」。

  其四,倡立臺灣首個「福台閑詠」詩社(後改名「東吟社」),創作了無數思鄉懷親的詩篇,傳承中華傳統優秀文化。
  沈光文和赴台的詩人韓文琦、趙行知、華裘、王際慧等人組建了臺灣最早的詩社——福台閑詠。在詩社裡,詩友暢開胸懷,切磋唱和,各抒情志,並將詩作彙編成《福台新詠》,便於傳唱。後來,隨著諸羅縣首任縣令季麟光等人的加入,改「福台閑詠」為「東吟社」,詩社活動更趨頻繁。在諸羅縣詩社的引領下,詩社在全島遍地開花。
  沈光文身居海島,心繫越鄉,一縷縷情思始終縈繞在胸際,從他筆底傾瀉而下綿綿鄉思:「故瑠山河遠,他鄉幽恨重。」(《葛衣詠》);「望月家千里,懷人水一灣。」(《望月》);「萬里程何遠,縈徊思不窮。安平江上水,洶湧海上通。」(《懷鄉》)。還有被收入《臺灣府志》的《思歸》篇六首,《感懷》篇八首,以及《中秋夜坐》篇等。其《思歸》詩云:「歲歲思歸思不窮,泣岐無路更誰同?蟬鳴吸露高難飽,鶴去淩霄路自空。青海濤奔花浪雪,高飆夜動葉梢風。待看寒雁南飛至,問訊還應過越東。」這些萬千思緒,情意綿綿,耐人尋味的詩句,充分表達了詩人心系大陸親人和眷戀越鄉的遊子情懷。後人把沈光文撰寫的詩文收入《文開詩文集》,計三卷。不管詩人是如何的懷鄉,一灣海峽終究隔斷了沈光文的歸鄉之路,在無望無奈又無可訴說的鄉愁中,客死寶島臺灣。然而,在詩人的不經意間播下了文明的種子,傳播了中華文化。

  其五、在台巧遇同鄉姚啟聖,眼看返鄉有望;天有不測風雲姚公突然病逝,文開臨終回鄉夙願難酬。
  西元1683年,清軍登陸臺灣島,鄭克塽降清,中國實現一統。時任浙閩總督的姚啟聖率領其「後勤」軍來到臺灣,實現多年來夢寐以求國家統一的這一天。姚啟聖對沈光文這位老鄉仰慕已久,相見恨晚。言談中,姚啟聖邀請沈光文出來做官,沈光文再三婉拒。但在談話間,沈光文表達了「回歸故里」的心願。姚啟聖答應回福州後,奏請皇上派人護送沈光文回原籍浙江。可惜的是,姚總督回福州後,因「背疽」突發,一命西歸,使沈光文回故里的願望未能實現。五年之後,年屆七十七歲的沈光文在臺灣諸羅仙逝,葬於善化里東堡。
  沈光文雖離開了人世,但他的光輝業績一直留在臺灣同胞的心中。清道光四年(1824年)建立的文開書院就以他的名字命名;在台南縣文廟及延平郡王祠中,仍供奉著沈光文的神像;在臺灣省立台南一中的校歌裡,仍有「勤讀書,守秩序,思齊往哲光文沈公」的歌詞;在台南善化鎮,有文開橋、斯庵橋、光文路等地名以資紀念;在離善化火車站不遠的地方有一個紀念碑,碑上刻著蒼勁有力的行草「沈光文斯庵先生紀念碑」字樣,牌坊上鐫刻著「山高水長」四個大字,寄託臺灣人民對這位先哲的懷念。
  西元2012年是沈光文誕辰400周年,甬(寧波)台兩地舉行了一系列文化交流活動。其中,臺灣善化慶安宮特意贈送一尊沈光文塑像給寧波鄞州區沈文光紀念館,以此表達了沈光文魂歸故里之遺願。

  十一、姚啟聖精心制定「平臺方略」, 以不惜「全家百口性命」保舉施琅為福建水師提督;施提督率以「姚家軍」為主力的清軍大敗鄭軍於澎湖,鄭克塽識時務降清,臺灣入中國版圖。
  十七世紀八十年代,海峽兩岸爆發了一次不小的軍事衝突,水師提督施琅率領以「姚家軍」為主力的清軍,大敗鄭軍於澎湖。鄭克塽在「兵臨城下」的時局面前,選擇率部屬降清,使飽受戰亂之苦的國家終將實現統一,臺灣回到祖國懷抱。因此,人們提起清朝收復臺灣的最大功臣是水師提督、靖海侯施琅,是他創立「以武促統」解決台海問題的「施琅模式」。然而,人們忽略了另一位大功臣福建總督、平臺「後勤部長」姚啟聖,而他才是「以武促統」模式的原創者。我們從平臺的全過程來觀察,可以說,姚啟聖為臺灣所作出的貢獻不在施琅之下,但因得罪了清廷某些權貴,告了姚啟聖的黑狀,康熙帝受蒙蔽,才作出不合情理的決斷。導致在「平臺」關鍵時刻,姚啟聖「平臺權」旁落,功績被刻意抹殺,差點成了「階下囚」。所以,在清代收復臺灣的問題上,很少有人會想起姚啟聖。
  姚啟聖(1624—1683),字熙止,號憂庵,浙江紹興人。曾改隸漢軍鑲紅旗,於1663年(康熙二年)通過八旗鄉試,授廣東香山知縣。1669年(康熙八年),因「擅開海禁」遭罷官。此後,以經商為業,賺下了大錢。過了五年,因平定耿精忠叛亂立功,被重新起用授福建布政使。1678年(康熙十七年),鄭經在福建沿海大敗清軍,康熙大怒,罷免了原任福建總督,任命姚啟聖為新任福建總督,專責平臺事宜。姚啟聖在福建總督(1678—1683)任上,用更多時間和精力來考慮平定臺灣事宜,經一段時間的縕釀,一個比較完整的平臺方案形成。姚總督清楚認識到:「海禁」不解除,浙閩經濟難發展;臺灣不回歸,東南沿海難安寧。為此,姚啟聖提出:「剿、撫並用」的平臺方略,以實現國家的統一。姚氏「平臺方案」上報後,即獲康熙帝的「恩准」。
  姚啟聖平臺之方略,主要內容歸納下列五方面:

  其一、在軍事上,重拳打擊鄭軍對閩浙沿海的襲擾,將其勢力壓縮至台澎海島,為平臺掃清道路。1678年,鄭軍劉國軒部再次突擊福建沿海,攻陷漳州門戶海澄。之後,劉國軒率軍海、陸兩路北上,連下數十鎮。剛上任的總督姚啟聖,指揮人馬以迎頭痛擊,扭轉了敗局,迫使劉國軒部收縮兵力於漳州附近。在姚部的軍事打擊下,鄭氏集團開始分化,內部「和」與「戰」爭執不下,一時間「和平談判」成了主旋律。劉國軒在鄭氏集團授意下,與姚啟聖展開試探性和談。劉國軒提出,臺灣問題可以遵照「瑠求模式」來解決,即每年向大清納貢;姚啟聖則堅持「剃髮易服」,鄭氏官員可到中央政府任職。後因「剃髮易服」問題上談不攏,和談擱淺。至1680年,姚啟聖攻克海澄,收復金門、廈門,鄭經被迫退至台澎。至此,鄭氏集團喪失在大陸的全部據點。

  其二、在實行軍事打擊的同時,採取多項舉措招撫鄭軍官兵,從鄭經集團內部分化瓦解削弱其勢力,為平臺減少阻力。姚啟聖於1679年,在漳州設立「修來館」,並頒佈歸降的各種不同獎勵事項。修來館委派鄭軍降將黃性震主持,使招降工作開展順理,先後有陳士愷、鄭奇烈、朱天貴等名將攜所屬官兵近五萬人投誠。其中,明鄭官員5153名,士兵35677名,或就地入伍禦敵,或隨行征剿,使其成為一股不可小瞧的平臺力量。正如時人感歎,姚啟聖「間(諜戰)成效顯著矣」。

  其三、大力擴編福建水師,從實戰出發加強海上訓練,為平臺作軍事準備。清軍一貫以騎兵見長,水軍力量單薄,解決臺灣問題沒有強大的水師做後盾等於是一句空話。姚啟聖上任後,請求朝廷擴編閩地水師,加強艦船的火力配備。康熙准奏,並同意從姚部標下調撥萬人,充實福建水師。又從江浙選戰船百餘艘,從湖廣撥發新式西洋火炮20門,以加強福建水師的戰鬥力。姚啟聖下令福建所有水師船隻限時「鴆工修理」,所有官兵「按期操演」,以提升海上作戰能力。姚啟聖自己捐資修造戰船70餘艘,捐募兵勇3200名,其配備之軍械、軍士犒賞等費用皆有姚氏捐辦。在姚啟聖的統籌下,到1682年10月,在閩清軍水師已有「精兵二萬餘,戰船三百艘」,為施琅成功復台作好了軍事準備。

  其四、發展地方經濟,保護百姓利益爭得民心,為平臺凝聚人心有了物質保障。收復金廈及沿海島嶼後,姚啟聖上書懇請「開海界,復民業」,以使閩人重獲「耕漁衣食之資」,最大限度地恢復因連年征戰以及「遷界禁海」政策而遭受破壞的地方經濟。1680年2月7日,清廷批准姚啟聖等人請展界奏疏,許沿海百姓復業。於是,自福甯至詔安界禁開放。與此同時,姚氏捐資為各府、縣購置學田一千畝,開浚河道,修繕橋樑等。另外,姚啟聖在處理汀州鹽政問題上合理得當,解決了當地百姓吃高價潮鹽的問題,保護了百姓的利益,贏得了民心。

  其五、薦舉施琅為福建水師提督,使閒居十二年的海霹靂重披戰袍,為平臺邁出了關鍵性一步。姚啟聖曾三次保舉海霹靂施琅(原系鄭成功部屬、降將)出任福建水師提督。1681年(康熙二十年),為解除康熙在用人上的疑慮,姚啟聖以「全家一百二十一口人的性命」作擔保,再次保薦施琅出任福建水師提督(第四次保舉),姚啟聖稱:「破臺灣非水師不可,習水師非琅不可,請用琅為水師提督。」同年7月28日,康熙下旨任施琅為福建水師提督總兵官,加太子少保。10月,施琅抵廈門赴任。施琅復出後,原福建水師提督萬正色改任陸路提督。由此,萬氏對姚啟聖心懷不滿,並把火全瀉在姚啟聖身上。萬正色串通左都御史徐元文對姚啟聖進行攻擊、誣陷,這為日後康熙帝不信任姚啟聖種下了禍根。
  施琅出任福建水師提督,與姚啟聖在平臺的大政方針上是一致的,但在具體攻取時間及路線上發生了分歧。施琅主張在夏季南風盛發時出兵,先攻取澎湖,後取臺灣;而姚啟聖則主張在冬季北風猛烈時進兵,兵分二路,一路由施琅率領攻取澎湖,一路由他率領攻取臺灣北部的淡水等地,這就是歷史上「督提之爭」。最後,康熙支持施琅,讓他獨掌水師;而姚啟聖居後,為施琅水師「催趲糧餉」的差使。
  1683年(康熙二十二年)6月14日,施琅率戰船230艘、官兵2萬餘人從銅山港(今東山)出發,沿正東方向直取臺灣門戶——澎湖。姚啟聖為顧全大局,精選姚家軍3000人滿載糧草器械,親自配合施琅出征台澎。姚啟聖在開赴澎湖的征途中,就「平臺善後事」,連上八本奏疏,足見姚公對平臺事宜的熱心與關懷。澎湖一役,施琅大獲全勝。鄭家軍在澎湖之戰中幾乎全軍覆滅,只有劉國軒等數十人坐小船逃回臺灣。澎湖海戰結束後,施琅、姚啟聖繼續貫徹「剿撫」並舉的平臺方略,下令暫停軍事進攻,禁止殺戮,張榜安民;優待俘虜,傷者治療後放其回臺灣;向臺灣軍民發佈《安撫諭誠示》,宣揚清政府寬大優惠政策;又派人勸說鄭克爽投誠等。施琅還鄭重聲明「斷不報仇,當日殺吾父者已死,與他人不相干。」8月13日,以鄭克塽(鄭成功之孫)、劉國軒為首的鄭氏集團完全接受了清政府的和談條件,放棄抵抗,向清政府投降。20日,清軍臺灣登陸,接管臺灣全境,國家實現了統一。康熙得報後,加封施琅為靖海侯,爵列第一;而姚啟聖,仍保留原爵位。
  施琅與姚啟聖為平臺合作夥伴,同為平臺功臣,但對這樣的安排國人議論紛紛,大都為姚公鳴不平。據陶元藻《全浙詩話》稱:「迨臺灣之亂,衝鋒陷陣,雖施琅功,然運籌帷幄,決勝千里,應時以輸軍餉,重犒以收士心,俾琅用兵多寡,出師緩急,靡不如意者,皆少保(姚啟聖)之力也。劉國軒敗,澎湖凱旋,施琅於海道奏捷,七日抵京師,而少保遣飛騎由內地馳報,遲琅二日,琅已先封靖海侯矣!」另外,《閩頌彙編》、《總督大老爺恩德述略》、《總督姚公平台傳》、《八旗詩話》等,對姚啟聖的功績有更詳細的記述。
  姚啟聖為國家統一大業漚心瀝血,兢兢業業,因勞累過度而吐血。初入閩時,54歲的姚啟聖鬚髮濃黑,兩眼如炬,任總督僅幾年,鬢髮皓白。1683年,身心俱疲的姚啟聖從臺灣返回福州不久,因「背疽」復發,溘然與世長逝。在平臺期間,姚啟聖傾其所有,捐銀達十七萬餘兩。姚啟聖病故時,已「囊無數千之積」,是其子姚儀借錢才把他父親安葬。姚啟聖在《清史稿》、《臺灣府志》、《臺灣通史》有傳。其本人有《憂畏軒遺稿》、《憂畏軒奏疏》及詩文多篇。

(何有基/紹興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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