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西藏最好的季節是每年的7、8、9三個月。那時候的西藏氣候宜人，氧氣充沛，與悶熱難當的內地相比，簡直是天堂。因為受「新冠」疫情的影響，原本3月初的旅程推遲到7月底，正好趕上這個最佳季節，也算是「有福之人」了。
　　驅車前往拉薩市區，跨過藍得發亮的寬闊的雅魯藏布江，穿過長長的隧道，過了拉薩河，道路的現代感與內地無異。數百億人民幣用於發展旅遊業的投資使得通往拉薩之路更加平坦。聖城拉薩已經不再偏僻。
　　放眼望去，江河漫流，河床開闊，天在水中，水在天上，如此清澈透明的山水畫，如此美麗的大自然，我一生都很少見到過。山裸露著，有沙梁，川道裡是田疇。在這低處肥沃的平原上，果園和青稞地種上了柳樹和白楊樹，樹木盡頭是藏式房屋，在一些房屋的牆上貼著用作燃料的犛牛糞。他的屋脊上都插著五色經幡，在湛藍的天空裡隨風搖曳，顯得那樣神秘。犛牛，羊隻，都那麼安詳地低頭吃草，沒有一隻抬頭張望，完全不理會周圍的世界有什麼動靜。沒見到牧人，有小型拖拉機在犁地，有背東西的老婦人攜著小孩，那麼彎著腰的姿勢，默默趕路。
　　進入市區，鋪設的道路縱橫交錯，道路兩旁高樓不多，辦公場所，服務營業網點，商家店面均有漢語和藏語標誌。但在遠處新區在建大樓不少，抬眼就看見一大片、一大片的墨綠色的安全保護網。街上行人稀少，看不到穿著靚麗的年輕女孩，倒是看到寥寥無幾的穿著灰不溜秋的男人。看來與我們發達的江浙地區相比，差距顯然太懸殊。
　　站在布達拉宮腳下，才能感覺它的高大雄偉。一群小鳥在宮殿頂端旋飛，有幾隻黑色大鳥在滑翔。先是在廣場上拍照，又在半山腳拍，後來在攀登的仰視中我找到了最佳位置。一角的宮頂高處，一群藏族女子呼著號子在夯修屋頂，那才是天地間最美的舞臺，背景是伸手可摘下來的雲彩，再遠處是蒼山藍天。拾階而上，有藏人，有歐美人種，也有扛木頭的維修工人，而更多的是內地遊客，顯然我也在這一大撥人流之中。
　　宮殿則是拉薩的一顆璀璨的明珠。宮殿內蠟燭的光亮，而不是過去有臭味的牛油照亮了五彩繽紛的壁畫、唐卡以及佛像，但是它仍然讓人感覺是封閉的，直到參觀者登上太陽照射的屋頂。在那裡，拉薩市的一切延伸至它的腳下，耳旁是呼呼吹起來的清新的風。
　　現在的布達拉宮是一個被層層疊疊裝飾豪華的寺廟、陵墓、會議廳、政府辦公室及藏有佛經的圖書館包圍著的博物館。殿內每天都是人頭攢動，川流不息。幾乎在每一個經堂都有一名喇嘛管理員負責收集捐贈或者坐在墊子式的長椅子上飲茶。
　　從日出到日落，涼爽的空氣中彌漫著濃厚的煨桑的氣味，圍繞著大昭寺轉經的朝聖人群絡繹不絕。朝聖者一臉虔誠肅穆，吟唱著古老的經文，三步一拜，五體投地，磕長頭，從幾十公里甚至幾百公里一步一步向大昭寺朝拜而來。膝蓋上、手上戴著的犛牛皮具磨得鐙亮，虔誠的臉龐透出滄桑。有誰知道信仰的力量陪伴他們走過多少山山水水，風風雨雨？有誰知道他們走了幾個月還是幾年？看著此情此景讓我們為這種執著既深深感動並伴有深深的不解。
　　大昭寺的門面並沒有想像的高大，濃郁的酥油味一下子擁抱了你。金色寺頂裝飾璀璨，佛像眾多，是一個神所居住的世界。我特意找到松贊干布，他的一旁是尼泊爾天尊公主，另一旁是我所要拜見的來自大唐的文成公主。我凝視了她久久，認出了長安老家來的人了嗎？門口一株「唐柳」古樹樁。在風中陽光中呼吸，它是文成公主親手種植的嗎？我與老藏民、紅袈裟人一排坐在石欄桿上，隨手摸出一張紙幣，從一個小販那裡買來一把煨桑時用的松柏枝，把它扔到寺廟前方的熏香爐中，發出劈啪作響直至燃盡。眼前廣場上是跪拜的人群，在磕長頭，起起伏伏，錯落有致，波浪一樣地持續著，是一個個生命在向主宰命運的神靈祈求。
　　在拉薩，八廓街是一定要去的。八廓街早已成為拉薩的城市標誌，就像王府井之於北京，勸業場之於天津，南京路之於上海。
　　來到青石板鋪就的八廓街，只見街道兩旁華燈矗立，燈柱是多個轉經筒造型，門窗帷幔上繪有藏族「吉祥八寶」（寶瓶、寶傘、白海螺、吉祥結、金魚、金法輪、蓮花、勝利幢）圖案。你還會發現街上所有的人都在圍繞著大昭寺以順時針方向旋轉，如同無數顆星星圍繞著月亮旋轉一般。初到這條街的遠方遊客，自然是隨大流了。據說，拉薩有三條轉經的聖道，第一圈是大昭寺大殿外的廊道；第二圈就是八廓街了，稱「轉八廓」；第三圈便是繞著拉薩市區的環城路了，拉薩人稱「轉林廓」。看著虔誠的信徒，我心靈一片空淨，想想千萬年前，這世界屋脊竟然是茫茫大海。滄海桑田，物轉星移，還有什麼可以耿耿於懷？還有什麼可以浮躁矯情？
　　繞著大昭寺，在八廓街走一圈，需半個多鐘頭，不僅感受到西藏最古老城區的古樸，同時也感受到今日的繁榮和文明。商店裡各種金銀銅器，各種織品，稀奇的古玩，讓人目不暇接。我注視了一些古舊的銅壺銀器，還有一些犛牛騾馬的鈴鐺，它們有怎樣的久遠的故事呢？
　　清晨，漫步來到川藏公路紀念碑畔的拉薩河邊，可以看見上百的野鴨和水鳥，有的在河灘上閉目養神，有的在河面隨波逐流。當第一縷陽光照在西郊的根培烏孜山頂上，它們成群結隊淩空而起，飛向朝陽輝映中拉薩河對岸的火車站，飛向拉薩河上飛架的柳梧大橋。城市的現代化進程，有這些可愛的生靈伴隨，就增添了一些天人共諧的溫馨。在拉薩住了四夜，白天陽光明媚，萬里無雲，晚上卻大雨傾盆；到了第二天，白天依舊陽光燦爛，夜晚暴雨如注。如此日晴夜雨，正是得益於拉薩得天獨厚的氣候、地形條件。可當地藏民說是佛祖顯靈，為了照顧那些不辭艱辛到達高原的朝聖者、觀光者，讓他們可以看清拉薩的真面目，收穫愉快的好心情。假如可以兩選一的話，我倒喜歡認同後者，因為佛祖大體是存在於有信仰的人心中的。
　　一日冒雨夜歸，賓館前臺正播放蒙古族歌手蘇勒亞其其格傾情演唱的歌曲《拉薩夜雨》閃亮來襲。拉薩午夜的細雨，淋響了心的鈴鐺，踏著晨鐘暮鼓的召喚，在離你最近的路上；拉薩午夜的細雨，潤澤了心的禪房，望著青燈古佛的身影，在想你面龐的夜晚……歌手以其真摯的情感，寬廣的音域，細膩的唱腔，完美地演繹了虔誠之心，別樣風情。是愛情，是追求，還是生命的輪回與思考。聽歌者會在這首《拉薩夜雨》中找到各自答案，看到一個不同的真實的自己。
　　在拉薩，無論是寺廟建築，農家小院，還是江畔道旁，隨處可見繫著的各種顏色的五彩經幡，隨風飄舞。這些幡上都印有佛經。在信奉藏傳佛教的人看來，隨風而舞的經幡飄動一下，就如同將上面的經文背誦了一篇。上蒼諸佛保護製造和懸掛經幡的人們。哪裡有經幡，那裡就有善良吉祥。
　　經幡寄託著人們美好的願望。此時，我站在經幡前，確切地感受到那種神聖感正一陣一陣地向我襲來。

（朱育新／遂昌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