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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省旅台灣同鄉聯誼總會

蘇 州 憶 舊

龔玉和

  2019年十一月,意外的獲得了二次到訪蘇州的機會,一是參加南社學壇學術會議,二是范仲淹文化研討會,巧合吧,二次會議均安排在姑蘇老城住宿,睹物思舊,多少勾起了舊日蘇州行的記憶。父親是太倉人,太倉只是蘇州屬下的一個小城。兒時常聽父親叨念老家的故事,其實,不是蘇州,而是太倉鄉下,一個小村落,叫三家市。
  這次去蘇州很方便,杭州坐高鐵至蘇州僅二個多小時,會議通知書已寫明瞭,下了火車乘地鐵就可直達指定旅館,與昔日到訪蘇州不可同日而語。

  吾輩先前去蘇州是在1982年夏,與未婚妻一起到蘇州旅行。
  返杭不久,也就結婚了。
  經過十幾年的文革與知青磨練,那次出行,可說是春風滿面,大學剛畢業、抱得美人歸,生平第一次出門旅遊,豈不快哉!
  當年從杭州到蘇州雖說有火車,不過,市人大抵坐運河班輪到蘇州,主因貪圖方便與省錢,從杭州賣魚橋碼頭啟程,傍晚六點半開航,次日早晨六點多就到蘇州了。
  八十年代初,尚無國內旅行社一說,幹部出行稱「公務考察」,老百姓只能說是出差或探親了,我們二人旅行目的純粹遊山玩水,在多數草民看來,一件相當奢侈的事。
  上了船,果真艙內多是些橫七豎八挑擔的平民,大家坐的是硬板椅,在椅上打個盹,次日大清早,就到蘇州了。雖說一夜沒睡好,好在年青,次日仍精神飽滿,充滿活力。
  記憶中的蘇州之旅,景點不多,白天在蘇州玩上一整天,也就差不多了,傍晚再坐船返回杭州,僅一天二晚,就將蘇州玩個透,也是當時年輕人羡慕的出遊行程,既能飽覽河山秀麗,又可以節約一晚的旅館費,一個很划算的舉動!
  想來,人們常叨念的那句口頭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除了天堂以外,世上只有蘇州、杭州最美。在蘇、杭之間,蘇州應當更好,否則,古人何以將蘇州排在前,西湖屈居老二?我們在杭州住慣了,不用說,首選出行之地,當然是另一個天下仙境,蘇州。蘇州的幾個景點,久聞大名了,見識一下,成為多少人的夢想?只是那時蘇州景點不多,虎丘、拙政園、獅子林、寒山寺…,幾個早年私家園林,辟為遊覽區。
  蘇州是個人文薈萃之地,人才多,凡讀過幾本舊書者,無不耳熟能詳。

蘇州行
  臨行前,做足了功課,途中再次打聽了公交路線,順順當當到了虎丘。仰慕已久的江南名景之一的虎丘,驟然眼前了,顯得有點手足無措。二千五百多年前,此地就有「吳中第一名勝」之稱。一路上,早有熱心人介紹了,到了蘇州,不去虎丘,虧大了。
  北宋蘇轍有言:「蘇州有二丘,不到虎丘,則到閭丘。」
  「閭丘」是春秋時期一個地名,曰邾國閭丘郡。相傳,宋人閭丘賓用,字公顯,隱居吳中,耕讀傳家,瞻養雙親,至孝至仁,善詩擅文,為鄉人推重。
  「蘇東坡嘗言,過姑蘇,不遊虎丘,不謁閭丘,乃二欠事也。」
  我們的首選之地,自然是虎丘。虎丘有劍池,傳為吳國大王闔閭陵園,藏有扁諸、魚腸寶劍三千把於地下,因名。相傳秦始皇與孫權均來此挖掘,未果,成為一個千古懸案。
  我們走馬觀花,只見虎丘岩石呈褐紅,導遊說,吳王闔閭駕崩,其子夫差命千名工匠在此為父築墓。陵園築成,夫差生怕日後被人盜掘,命人將工匠全部殺害,岩石上留有斑斑血跡,至今依然呈褐紅色,俗稱千人石。聽罷,不由感概,帝王殘暴,可窺一斑。
  嚮導感概道,吳國大王夫差,一世梟雄,竟然敗在女人手裡,惜哉!
  忽然想到,對於時人來說,關注的是梟雄的命運,卻無人提及千名工匠的遇害,委實讓人感到詫異,邊走邊思,行至一個圓洞門,上有「別有洞天」,旁刻「虎丘劍池」四字,筆法渾厚遒勁,傳唐代書法家顏頵所書。
  過圓洞門,眾人躬身登山,嶺脊有虎丘塔,建于宋建隆二年(961),七層八面佛塔,人有「中國比薩斜塔」之稱,為吳中千年文化的見證,也是姑蘇城的標誌。
  相比之下,杭州白塔雖也建於吳越國時,與虎丘塔相比,在視覺上,就要略遜一籌。
  行程匆匆,出了虎丘,到山塘街尋吃。山塘街,一條老路,人有「七里山塘到虎丘」之說,想來早年尋訪虎丘,必要從城區步行七華里才能到達。
  我們是反其道而行,一條蜿蜒於山塘河畔的石板小路。當時旅遊尚未興起,略顯蕭條,遙想早年這裡以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城區與勝地之間的捷徑,曾是商貿繁華之地,只是歲月流逝,今非昔比。其時吾輩尚未讀過陸文夫筆下之陸稿薦美食,不過,倒是看了電影《滿意不滿意》,久聞得月樓的大肉麵與大排麵,好生了得,於是,找了一家小店,各人要了一碗,權作中餐,肉嫩汁濃味厚,滴滴鹵汁滲入湯麵,果真味道非常!
  下午,去了寒山寺,四下張望,一個普通寺院,卻因唐代詩人張繼那首《夜泊楓橋》而揚名天下:「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此詩編入《全唐詩》,國人家喻戶曉。不僅朗朗上口,而且,詩句之意境:古寺鐘聲,拱橋曲水,江楓漁火,客船夜泊。這些場景,給人無限的想像空間,使得這裡成為千年不衰之勝地。
  古寺的存在,對於當地經濟的推動是不言而喻的。
  今天想來,我後來從事旅遊文創,與那次初始的旅遊感觸,無不聯繫。

參與南社學術會議

  我的第二次到訪蘇州是在2019年十一月十二日,純粹是為了參加一次南社學術會議,與三十多年前那次蘇州之行不能相提並論。南社是個民間團體,與會者不少,按南社先賢雅集慣例,費用多自理,行前已繳了五百二十元,加上後來開支的交通、住宿費用,好在杭州到蘇州高鐵車票只有一百二十元,開支有限。
  凡類似學術會議,均要印行一本會議論文集,有論文發表者,經審核方能獲得邀請。
  我參加南社主要是為了做點南社先賢的文史研究,從一些人的遭遇,窺探一個時代的面貌。自從2012年參加在周莊舉行的南社第一屆會議,這是第二次參與南社雅集。
  一年以前,會議主辦方已擬定了主題與探討的範圍,我寫的稿子不少,諸如,《才女陳小翠與她的題畫詩》、《詩僧蘇曼殊與杭州寺院》、《陳綿祥詩文研究》、《周子美小考》、《太倉狄君武考》幾篇研究南社文人生平才情的論文均獲入選。
  在撰寫與閱讀晚清民國時期南社作家詩文時,常常感歎,蘇州果真是一個文脈幽深之地,尤其是清末與民國時期,文風甚盛,細讀南社文人的作品,他們大膽出格言論,讓人驚駭不已。聯要想到清代文字獄的嚴酷,不寒而怵,竟然為古人擔驚受怕。
  讀讀典籍,忽發奇想,清末時,慈禧駕崩,如果光緒親政,迎合時代潮流,起用康梁等維新人物,國運或有轉機,那麼,後來的軍閥混戰、八年抗戰一系列災難也就不復存了。當然,歷史不能假設,民族就是這樣,包袱太多,一次又一次錯失改革良機,苦的還不是無力移民的草民。
  十幾天以後,十一月二十五日再次到蘇州,參加范仲淹文化研討會。
  蘇州是范仲淹故鄉,他的「先憂後樂」精神,感召了無數志士仁人。很有幸,會議安排了大家參觀了蘇州中學與景範中學等,驚訝的是,校園內居然還保存了早年蘇州府學遺址等,現在獲得恢復。走上石拱橋,不由想到早年在梅城建師學習,見到的古橋與庭院,與此地似曾相識,只是梅城古跡蕩然無存,而蘇州卻得到保存與恢復,杭州相形見絀了。
  杭州委實有許多地方值向蘇州學習。

(龔玉和/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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