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時,臨安作為一國之都,眾多國家遣使京城,或間歲入一貢,或數歲入貢,或五年許一貢,四夷朝貢,往來不絕。宋廷設有從事外交事務的官員,還有負責接待的部門,相當於今之國賓館,時稱為班荊館、懷遠驛、都亭驛等。
朝廷對於各國來賓接待規格有若干區別。皋亭山下設立班荊館,直說了,也就是為接待金國與後來的蒙古來使設立的賓館,同為國賓館,為何要區分懷遠驛與班荊館?據《乾道臨安志》載,班荊館在距臨安約五十裡的赤岸河南(今皋亭赤橋),用於接待金國來使與賜宴之處,凡有金使來臨安,必先到此安頓。
赤岸河為浙西運河支流,通高塘、橫塘諸河,離臨安三十六裡,離京城較遠,既是國賓館,為何不設在都城內,便於貴賓進宮入覲皇上,或者,就近到街市購物、湖上遊覽,偏要設在遠離城區之地?其實,此舉是宋廷是煞費苦心的,才有了班荊館與懷遠驛之分?
懷遠驛,執掌外交事務,對各國朝貢使,有懷遠以德之意,歸屬禮部。所在地稱懷遠坊,在禦街東,為南宋接待外國使臣的下榻之地。另一個國賓館,稱“都亭驛”,在皇宮附近的候潮門裡泥路西,也是一個接待外使機構,稱客省或四方館。
客省在皇宮東華門北(今鳳山門附近)。
據《宋史》載,都亭驛掌國信使見辭宴賜,及四方夷朝覲貢獻之儀,受其幣而賓禮之,掌其饔餼飲食,還則頒詔書,授以賜予等。設了個官位,叫四方館使。《咸淳臨安志》載客省四方館使皆掌收諸朔旦正至表及大禮賀表。
不難發現,無論是懷遠驛,還是客省、四方館,為接待友邦使節。
但是,金國與後蒙古的使臣,雖也是外使,但對宋國虎視眈眈,宋廷不敢得罪,也必須以禮相待,只好下榻在離京城較遠的赤岸橋了。
處理與金國或蒙古的部門,叫做國信所(註)金國對南宋構成軍事威脅,由此,宋廷特別重視國信所。國信所,宋景德四年(1007)置,全稱“管勾往來國信所。掌接待契丹使臣及遣使契丹之事。設管勾官二人,以內侍都知押班充任。為避高宗趙構名諱,改稱「主管往來國信所」。
紹興十三年(1143),金國使節前來賀皇帝正旦,國信所差遣使臣三員沿路賜禦筵,一員於平江府排辦,一員於鎮江府排辦,一員於盱眙軍排辦。
紹興二十九年(1159):每遇大金使人到驛,告覓物色。大金使人在驛打造銀器等均由國信所操辦。所需之費皆由國庫支付。每北使至館,即出內庫錢萬緡,付都亭驛。遇使人市物,隨即取償,自是以為例。(《系年要錄》)
對金使招待稍有不周,國信所主事者就會受到懲處。
紹興二十年(1150)朝廷下令,所有接待金使官員務必躬親行事視,並要排設豐潔,不得減克料例,仍令國信所主管官依條抽閱點檢。稍有怠慢,應幹主辦官吏等重懲於法。
《宋會要》
紹熙二年(1191),金使賀重明節(光宗帝生日),館伴使(倪思)詳盡記錄了金使自九月一日抵達赤岸後,直至十五日在赤岸辭行,前後十五天的活動,包括雙方首日在赤岸班荊館的會面;
次日,入臨安城都亭驛的安頓,並以酒食招待;
第三天,前往垂拱殿朝見宋主;
第四天,給宋帝上壽(祝壽);
第五天,陪同到天竺寺進香,宋主在冷泉亭賜宴;
第六天,在玉津園躬射;
第七天,到浙江亭觀潮等活動。
金使覲見宋帝後,在臨安逗留數日,由館伴使陪同,遊覽西湖或到錢塘江觀看大潮,宋廷則不斷賜以酒果、沉香等禮品。在金使迎送禮儀上,《宋史》均有記載:北使(金國使臣)來京,必先在距臨安府城五十裡赤岸河班館暫息,由朝廷派伴使在班荊館設宴款待。
次日,坐舟至北廊稅亭(今武林門)稍息,茶酒招待後,騎馬入余杭門,至都亭驛,賜褥被、鈔鑼(即洗器),等候召見。宋帝賜沉香、乳糧、齋筵、酒果後,由兵部侍郎鄧千里陪同遊西湖,至孤山林和靖祠時。
金使忽問:林公(林和靖)當過臨安知府嗎?鄧笑而不答。
晚上還要招待看戲。
金使若要到臨安街市購方物(土產),統一由都亭驛支付。
為此,凡金使到臨安前,朝廷內庫先撥一萬緡給都亭驛。
對於金使迎送禮儀《宋史》「金國聘使見辭儀」載:北使(金國使節)來京師,必先在距臨安府城五十裡赤岸河班館暫息,由朝廷派伴使在班荊館設宴款待。
次日,坐舟至北廊稅亭(今武林門外)稍息,茶酒招待後,騎馬入余杭門,至都亭驛下榻,賜褥被、鈔鑼(即洗器),等候召見。
如遇正月朔旦,朝賀禮畢,皇上派官員在都亭驛賜禦筵。
宋使奉旨勸酒,酒過九巡。
三日,客省(相當於外務部)簽賜酒食,賜酒果。
四日,赴玉津園宴時,命諸校善射者伴之,皇上賜弓矢,酒行樂作,伴射官並射弓箭,副使射弩。酒九行,退。
五日,大宴集英殿,尚書郎以上官皆參加。
六日,朝辭退,賜襲衣、金帶、大銀器。
臨安府送贐儀(贈路費禮物),複遣執政官就驛賜宴。
金使告辭時,再賜宴相送,並密送金銀等珍貴禮物,然後,才由接送伴使禮送使節出國。
臨行前一天,皇上在集英殿設宴餞行,然後,遣使送至班荊館,金使北歸。
接待金使所費甚巨,“自到闕朝見,宴時、朝辭、贈金,正使金千四百兩,副使八百八十兩,衣各三襲,金帶各三條,都管以上使節賜銀四十兩,中下節各三十兩,衣一襲,塗金帶一條。”如遇正月朔旦(大年初一),朝賀禮畢,皇上派官員在都亭驛賜“禦筵”,官皆參加。晚赴解換夜筵,伴使、北使皆親勸酬。
次日,加賜龍鳳茶、金鍍銀盒。乘馬出北闕登舟,宿赤岸。
又次日,複遣近臣押賜禦筵。這樣,從進京到離京,約十天左右。
金使告辭時,再賜宴相送,並密送金銀等珍貴禮物,然後,才由接送伴使禮送使節出國。
宋廷對於金使沿途的行程,諸如,舟船、人員、設施、食宿等均有周到安排。《雲麓漫鈔》記載:“金國每年賀正旦使、生辰使,所過州縣,日有頓,盱眙、鎮江、平江、赤岸有宴。”不難窺探到,宋國對於金使招待惟恐不周,耗費巨大,非同小可。金國使臣回國,宋廷遣使送行,稱之「送伴使副」,多為原接伴使副充任。
紹興十五年(1145),金使要求更換接伴使,朝廷允之。《系年要錄》載:朝廷任命吏部侍郎宋之才、宣州觀察使知閤門事康益充送伴使副。舊例接伴使別就充送伴,至是以金使有詞,故易之。
送伴使副要將金使一直送出境,至過界處,並與使臣依禮惜別。
紹興和議後,宋、金二國以淮水為界,送伴使與金國使臣一同登舟下水,在船中,接伴使置酒相送,酒過三巡,才依次送別(舟中與伴使置酒,三行而別)。
當然,宋國對金使禮儀,也昭示了雙方的軍事實力,例如,紹興三十二年(1162),金軍完顏亮侵宋大敗,宋國人心為之一振,有望改變過往屈辱地位。宋廷準備修改舊儀,包括接待規格、朝見宋帝、交接國書儀式等。
三月,金國報登位使副高忠建等人到達臨安。宋廷命館伴使徐吉、副使孟思恭與金使磋商,臣等先與北使副(金國副使)議上殿禮數,及將進書客省接書儀範,凡三次說諭北使,張景仁(金使)雲都理會得,已將所議節次奏聞。
未料,金使上殿后,突然變卦,堅持要按舊儀,引起混亂。
幸好宰相靈機一動,說道:館伴在館所議何事?
館伴徐吉徑直上殿,接過國書以進,化解了僵持局面《宋會要》。
(廬上雁/杭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