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在歷史的長河中，不過是短短的一瞬，而對於二十世紀的中國來說，卻是波瀾 壯闊，風雲變幻的百年，在二十世紀的藝術星空中，也出現了許多湖州人的名字，如吳 昌碩、沈尹默、王一亭、金城、沈邁士、潘韻等，於今誕辰一百周年的費新我先生就是 其中的佼佼者。
　　 費新我 (1903-1992)，名醒吾，字立千、立齋，湖州雙林人，他是用左腕運筆而聞 名天下的書法大師。
　　 立志書畫
吳興費氏有漢代梁相費汛父子隸書三碑，人稱“三費碑”，而留名於世。雙林是湖 州重鎮，秦始產湖筆，晉時絲織綾絹盛行，唐時稱貢，並出口海外。費新我出生于雙林， 雖家境清貧，卻自幼飽受文化薰陶，祖父崇尚儒道之學，父親費綺成，詩禮傳承，篤學 甚嚴，其母祝氏綏之善針繡、剪紙之藝。費新我五歲入雙林蓉湖書院與沈世曾、葉桔泉 ( 著名中醫藥學家、中科院院士 ) 同學於名儒梁慧士、徐道生門下。費新我在書院十年 苦學諸子百書，打下了深厚的國學基礎和為人之道。十五歲時到上海一家商號任典當帳 房，用一種「小大由之」的湖筆練字。二十五歲那年，費新我讀了《書法正宗》一書， 大受教益，對書法有了較系統的認識。三十一歲時，決定搞書畫藝術，他把字名“省吾” 改為“新我”，並捨棄了帳房先生工作，潛心學習書畫藝術。
　　 抗戰前，他曾和陸儼少先生一道隱居於德清上柏的白燕村福慶塢，耕作之餘，鑽研 藝術。1937 年，日寇進犯，上海淪陷，費新我舉家到蘇州，在蘇州，他買了些舊書、 舊碑帖，重新臨寫字帖。
　　 解放後，費新我進入了藝術的春天，在進江蘇國畫院前後，他陸續編寫了《怎樣畫 毛筆劃》等書，以後，臨摹吳道子《天王送子圖》、費曉樓《百美圖》長卷及任伯年大 幅人物畫等。其間，他創作的《刺繡圖》榮獲文化部大獎。1956 年，他到內蒙古體驗 生活，回蘇州後用 7 個多月時間完成了國畫《草原圖》長卷，生動展現了遼闊草原一派 欣欣向榮、朝氣蓬勃的景象。著名畫家豐子愷為此畫著文，讚揚它是內蒙古的《清明上 河圖》，由於藝術上的傑出成就，費新我五十四時進江蘇國畫院，成為專業畫家。
苦心求藝
　　 在他五十六歲時，他賴以揮毫的右手突患結核性腕關節炎，醫生診斷，恢復無望， 他嘗試探索改用左手。他曾經回憶當時的情景說：試著用左手運筆，先作畫，覺得很難 勝任。練字，開初好像亦難。但立下志願，知難而上，專攻書法，不管它有無前途，認 真盡力地幹下去。
　　 左腕運筆，勢逆筆反，與右手相較，反增添了一種奇拙的韻味。無論臨碑臨帖，他 主張要認真臨摹，臨其意，摹其形，最後必須得意而忘形 , 不受一家面目所囿。
　　 他曾經是一位有成就的畫家，雖棄畫習書，但畫家的靈感仍蘊育於心胸，他認為書 法藝術並非單純文字組合，書法的多樣化與文字的規範化是不能等同的。因此，他不斷 探索書體形式和文字內容之間的藝術統一。對書法中的分行布白、參差避讓、濃淡枯濕， 甚至落款鈐印，力求與文字內容相協調。
　　 1982 年一月底，費新我應邀去日本東京、大阪兩地舉辦個人書展，並由他向日本 同行作書法藝術的學術講座。聽者反應熱烈，日本著名書法家村上三島即席發表講話， 高度評價他的書法藝術，並稱譽說：費新我先生不僅是個藝術家，而且是個哲學家，是 一個有志之士。
　　 1984 年，費新我去美國觀摩西方畫藝，與華裔美術家們交流漢字書法經驗，至 1988 年 間，他多次在鄭州、南京、北京、上海、杭州、蘇州等地舉辦個人書法展。
　　 費新我把畢生精力奉獻於書畫藝術，曾擔任過中國書協理事，江蘇省書協副主席， 湖州書畫院名譽院長等職，是一位造詣很深的著名左筆書法家。他的書畫俱精，其隸法 古拙樸茂，楷書敦厚，行草不受前人羈彈，參以畫意，有強烈的節奏感和音樂感。有一 次，毛澤東和郭沫若、趙樸初等人交談，談話中，毛澤東問郭沫若，當代書法誰第一？ 郭沫若說“當代書法第一應推林散之，他是草聖。第二應為費新我，第三是趙朴初。毛 澤東說：費新我身殘志堅，中年以後左筆作書，達到爐火純青地步，更值得我們學習研 究。中國書協主席啟功先生曾賦詩道：秀逸天成鄭遂昌，膠西金鐵黃林翔，新翁左臂新 生面，單勢分情韻更長。費新我書法藝術還博得國外讚譽。日本首相田中角榮將他的墨 寶作為珍品收藏於國家博物館。美國總統卡特見了他的書法愛不釋手，收藏於卡特博物 館。1991 年，費新我八十八歲時，又受新加坡中華書協會評議委員會邀請，去新加坡 講學和舉辦“八八書法展”，受到熱烈隆重的歡迎。
情糸桑梓
　　 費新我對家鄉的感情特別深厚。他說：湖州是我的生母，蘇州是我的養母，做人不 能忘國家之本，也不能忘家鄉之根。他的每件作品上都要蓋上“吳興費氏”的方印，每 次中外書展中，他都介紹自己是湖州 ( 吳興 ) 雙林，以此來宣傳提高故鄉的知名度。他 有一枚心愛的刻有“吳興”的銅印，伴隨他使用過大半生，當經過有關專家鑒定得知是 元代書法家趙孟頫使用過的印鑒後，就忍痛割愛，轉贈給湖州博物館 ( 現收藏於湖州博 物館內 )。
　　 費新我為《吳興報》、《湖州日報》題寫了報名，為《湖州社會科學》、《水鄉文 學》、《市圖書館資訊》題寫刊名……都是不計報酬，樂於奉獻。
　　 費新我熱情關注家鄉雙林墨河畫苑的建設，畫苑新廈落成時，他與譚建丞先生共同 設計請柬，邀京、滬、蘇、浙書畫家近百人。葉淺予先生寄贈畫苑“紅綢舞圖”，陸儼 少、王伯敏、陸伯龍、陳振濂等名家現場揮毫，給畫苑留下了寶貴的書畫精品。
　　 一次他參觀雙林虹橋堍的“還金亭”，說：我出資重建“還金亭”，一方面是為了 揚古人“拾金不昧”的傳統美德，為家鄉精神文明建設作點貢獻；再一層意思人家是不 知道的，我把家鄉單位和個人寄給我的禮金存入銀行，積蓄起來重建還金亭，也是我還 金於家鄉的人民。他去雙林慶苑公園看“費廊”時說：湖州的領導和家鄉的父老鄉親待 我不薄，比我的居住地蘇州還親，我總要為家鄉留下點有用東西，以報鄉恩。“費廊” 內碑刻我是經過多年的構思和精心撰寫而成的，一則表達我的思鄉之情，對幼年的美好 回憶，對未來的美好憧憬。二則也是對故鄉的讚美，使外來遊人更好地瞭解家鄉的風土 人情，也可為故鄉點綴一下風光名勝，這件事可以說是完了我多年的心願。
　　 費新我對家鄉的每一個進步都很高興，當得知家鄉建造圖書館時，他不顧 80 多歲高 齡，親自在家裡整理出 500 多冊圖書，其中有些具有參考價值的書畫藝術精本，也有從 日本、新加坡帶回的展品影印本，都送給市圖書館收藏。費新我曾在《我的搖籃》一文 中深情地說：吳興水木明瑟，魚蔬鮮盈；有三碑遺澤，丹旭先型；有孟頫管姬，韻事流 芳，更有名世湖筆特品裱綾。吳興，我的搖籃，我的褓囊。

( 徐勇 / 湖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