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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鳳凰山詩詞

盧上雁

  杭州鳳凰山處於西湖東南隅,襟江帶湖,群山自西北蜿蜒而來,至此,突分雙翼, 左接西湖,右鄰大江(錢塘江),形若鳳凰翱翔,因名。隋唐肇建州治,吳越設為國都。 南宋建都城於山麓,辟為禁苑,方圓九裡,殿堂水榭,樓閣巍峨,展現了南宋一代的繁 華奢侈。

  古人筆下的鳳凰山詩詞,讓人難忘的文字莫過於《望海潮》:“東南形勝,三吳都 會,錢塘自古繁華。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雲樹繞堤沙。怒濤卷霜雪, 天塹無涯。市列珠璣,戶盈羅綺,競豪奢。重湖疊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裡荷花。羌 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釣叟蓮娃。千騎擁高牙。乘醉聽蕭鼓,吟賞煙霞。異日圖將好 景,歸去鳳池誇。”

  金主完顏亮有慕錢塘繁華,遂起投鞭渡江之志,百姓慘遭血光之災,才有了後人的 “莫把杭州曲子謳,荷花十裡桂三秋;豈知草木無情物,牽動長江萬里愁”的感歎。

  宋亡後,鳳凰山宮殿慘遭屠毀,辟為五座寺院。元廷造了一座白塔,將宋室諸宗之 遺骨壓於塔下,取名鎮南塔。

  一場大火,煙飛灰滅,自此,皇城淪為斷垣殘壁。

  隨著時間的推移,山麓鞠為茂草,樹長草荒,文人至此,撫今追昔,無不傷感,寫 下了許多難忘的篇章,感人至深,牢固地紮根于歷代士人心中,文學的魅力,成為西湖 旅遊經久不息的原動力之一。

  在詩文中,人們既可感受歷史脈搏的跳動(透過文學的感染力以及古人惋惜感懷的 心態),為鳳凰山今天的開發鋪墊了基礎。

  黃晉卿(注 1)的《吊宋內》詩:“滄海桑田事渺茫,行逢遺老歎荒涼。為言故國 游鏕鹿,漫指空山號鳳凰。春盡綠莎迷輦道,雨多蒼翠上宮牆。遙知洛水東流畔,更有 平蕪與夕陽。”

  歲月流逝,年復一年,鳳凰山更加荒涼衰敗,引發了士人的傷感,想到昔時的浮華 昌盛,錢思複(注 2)有詩,曰:“宋宮傳是錢王地,白塔崔巍寢殿前。夏雨染成千樹綠, 暮嵐散作一江煙。蒼苔門外銅鋪暗,細柳營中畫角傳。寂寞葫蘆金井畔,野人拾得舊金 鈿。”

  又寫:“香火今朝寺,雲山前代宮。雕欄陳跡在,白塔溟煙籠。雨泫交龍柱,風悲 孤觀桐。惟應江上水,千古酹英雄。”

  鄭洪(注 3)也有詩:“江山襟帶尚依然,王氣銷沉已百年。八葉龍孫東入海,六 宮粉黛北歸燕。銅駝荊棘西風裡,石馬莓苔落照邊。玉匣遊魂飛劫火,五陵嘉樹不聞 鵲。”

  最讓人慨然有感的詩莫過於謝皋羽(注 4)的《吊宋內》:“複道垂楊草亂交,武 林無樹是前朝。野猿引子移來宿,攪盡花間翡翠巢。隔江風雨動諸陵,無主園林草自春。 聞說光堯皆墮淚,女官猶是舊宮人。紫宮樓閣逼流霞,今日淒涼佛子家;禾黍何人為守 閽,落花台殿暗銷魂。朝元閣下歸來燕,不見當時鸚鵡言。”尤其是後面幾句,失去主 人的園林依然草木青青,遍地長滿禾黍,有誰來為宋宮守門?在台殿舊址上,見到的只 是落花飄灑,讓人黯然銷魂。朝元閣歸來的燕子,已經見不到簷下學舌的鸚鵡,更別提 昔日的後宮嬪妃了。

  趙孟頫(注 5)《宋內》詩:“東南都會帝王州,三月鶯花非舊遊。故國今人愁別漢, 當年玉馬去朝周。湖山靡靡今猶在,江水茫茫辦自流。千古興亡盡如此,春風麥秀使人 愁。”劉基《宋大內》:“澤國繁華地,前朝此建州。青山彌百粵,白水入三吳。艮岳銷王氣, 坤靈肇帝圖。兩宮千里恨,九子一身孤。設險憑天塹,偷安負海隅。雲霞行殿起,荊棘 寢園蕪。幣帛敦和議,弓刀抑武夫。但聞當庭奏,不見立廷呼。鬼蜮昭華兗,忠良賜屬 鏤。何勞問社稷,且自作歡娛。秔稻來吳會,龜黿出巨區。至尊巍北闕,多士樂西湖。 鷁首馳文舫,龍鱗舞繡襦。吊古江山在,懷今歲月逾。征鴻暮南去,回首憶蓴鱸。” 陳臥子的詩《鳳山懷古》,讓人怦然心動,道盡了人世滄桑的無限感慨:“百年鳳闕久 凋殘,一片荒丘遠近看。蔓草支離宮樹盡,亂鴉啼斷禦河幹。遙知二帝黃沙冷,莫辨諸 陵白塔寒。獨有西湖歌舞月,夜來依舊照臨安。”

  顧偉南《鳳山懷古》詩:“佳麗千年作帝家,怨歌猶紀上陽花。玉津舊苑鳴龍角, 鐵限金城瘞馬牙。東海潮回丞相怒,南枝秋向鄂王斜。寢園往事空回首,萬頃西湖送落 鴉。”

  王元章詩《遊鳳凰嶺》:“路繞危垣上,風高松檜鳴。花飛殊失意,草長不知名。 遊客諮遺俗,居民指舊京。浮屠天末起,瞻望忽傷情。”

  可以說,先人感懷鳳凰山所作的詩詞難以計數,不言而喻,這是一座歷史脈絡厚澤 的山脈,經久不止的歎息,不如化為行動,為鳳凰山創造一片輝煌的天地!今天,世 界旅遊聯盟總部落戶杭州(成為國際旅遊中心城市之一),西湖旅遊越來越多地走向世 界,人們宣導的是“杭州深度游(文化遊)”,除了食宿外,要進一步著眼於弘揚西湖 的文化沉澱(一個有故事的湖泊),尤其是鳳凰山南宋故都遺存(宋文化與經濟已經達 到世界巔峰),後繼的元清時期,農耕文化慘遭摧殘,社會生活、科技創新陷於停滯, 先人在鳳凰山觸景生情,讓人產生共鳴,博大精深的中國文化、領先于全球的創造與發 明,對於人類走向未來是如此重要。如果恢復開發鳳凰山南宋故都博物院,可以讓人感 受到,西湖,有山水之美、有文化內蘊,更重要的是秀山秀水背後一段段耐人尋味的故 事,唐宋時期,中國人創造了人類文明的奇跡,遊牧民族入侵造成的窒息與倒退時期, 並非東方文明的主流!

注釋:注 1、黃溍(1277-1357),字晉卿,婺州人,工詩詞文賦書畫,與浦江柳貫、 臨川虞集、豫章揭徯斯,並稱元代“儒林四傑”。  

注 2,錢思複,元末明初,杭郡文人。  

注 3、鄭洪,生卒年不詳。生平無考,工詩,有《素軒集》、《元詩選》存世。  

注 4、謝皋羽,本名謝翱(1249~1295) ,宋末文人,福州長溪(今霞浦)人。景炎元 年(1276),文天祥起兵,率鄉兵數百投效,文天祥被俘遇難後,以雲遊兩浙告終。  

注 5,趙孟頫 (1254 -1322 ),吳興人。南宋末元初文人,能詩善文,以書法繪畫最佳, 與歐陽詢、顏真卿、柳公權並稱“楷書四大家”。  

( 盧上雁╱杭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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