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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回家過年時

鐘一凡

  每每臨近春節 , 隨著年味濃郁 , 便會勾起我對往事的回憶 , 不由得想起小時候過年 的情景。

  孩提時,常聽母親說起一句老話“大人盼種田,小人等過年。”那時我這個懵懂孩 童實在不知道這話有什麼道理。但小時候盼望過年。因為過年有許多平日沒有的好事。 可以穿上盼望已久的新衣。我身上穿的所謂新衣服。其實就是沒有補丁的長衫和破舊衣 服改制的,只有一雙布鞋是新的。“新阿大,舊阿二,破阿三,爛阿四”,沒有補丁就 算是新衣服,感覺已經很不錯了。可以得到望眼欲穿的壓歲錢,可以得到劈啪作響的小 鞭炮,可以吃上平時看著直咽口水的好吃的東西,糖果、年羔片、香瓜子……一大堆零 食將肚子撐得飽飽的。可以和夥伴們一起到大門外已經收穫的田野裏盡情嬉戲,可以無 拘無束地瘋玩。那時也很少有寒假作業,小夥伴們不但玩的人多,玩的時間長,大人不 會怎麼限制我們。我們那時男孩子玩打彈子,滾鐵環和追逃等,女孩子踢毽子、跳繩等。 不過因為口袋裏有了一點點壓歲錢,不少人還會到小店裏買幾張“香煙牌子”(類似現 在的小畫片),幾個人聚在一起括畫片,還有人去買幾個“甩炮”、或者一把火藥槍, 剝一根火柴的頭裝在裏邊,“啪啪啪”地打著嚇人。

  在長久而熱切的期盼中,從農曆十二月廿三祭灶那天晚上開始才真正算是過年了。 孩子們盼望著祭灶以後媽媽分給自己的祭灶果。那一個小小的期盼可是一天、一天、又 一天,一盼就得一年啊。好容易盼到這天晚上,家家戶戶都上香祭灶。所謂祭灶就是在 灶君前,放一杯清茶、燃二支蠟燭、點三根棒香、供四盤果品。最後是把放在灶壁上的 灶神爺送上天。此時,母親一定要對灶神爺前說上一大堆好話,並且必定要在灶君爺的 嘴巴上抹上糖水或蜂蜜,讓灶君爺上天向玉帝彙報東家一年的善惡時多講好話。

  我的整個少兒時代,那時我們這裏家家戶戶幾乎都處於缺吃少用的生活環境。但不 管怎樣,年總是要過的。我母親張羅著殺了一隻雞,把大頭菜切成黃豆大小的丁,燒了 一年難得吃上的大頭菜白米飯。現在回憶起來,這頓年夜飯比我現時吃過的年夜飯不知 要香甜多少倍。隨著國家經濟形勢的好轉,過年的年貨也逐漸豐富了許多。母親忙著準 備年貨:殺雞、買肉。雞是家裏養的公雞,母雞是捨不得殺的,還指望它明年生蛋呢。 我最盼母親準備年貨時貼蛋餃了,因為貼破了的蛋餃皮不能包餡,站在旁邊可以當場吃 掉。所以我盼母親多貼破幾個,有時將可用包餡的蛋餃皮對母親說,這個也壞脫了,母 親來不及阻止早已被我塞進嘴裏了,那個香甜味至今仍讓我回味無窮。吃過了年夜飯, 我們小孩最盼的是拿壓歲鈿和分糖果、瓜子等平時吃不到的零食了。有一年,我拿到了 整整一遝二十張一分錢的鈔票,那是我記憶中小時候最多的壓歲鈿了。那時我父母一年 辛辛苦苦勞動,不透支算好的了。糖果按粒分,如果其中有一粒太妃糖什麼的,那一定 要放到有點融化了才捨得吃。瓜子用小酒蠱一蠱蠱的分,做到平均、公開。糖果、瓜子 通常要吃過元宵節。爺爺、奶奶和父母笑咪咪地站在一邊看著,四位長輩只算一份。就 是少得可憐一份年貨,待我們洗碗、掃好地後獎勵給我們,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

  時間的列車駛出了我童年的小站,哦,快樂的童年,Good bye !但是,每當我看 到小孩子們在嬉鬧、玩耍,我便覺得,我又在他們中間,又成了一個天真、爛漫的小孩 子!儘管世界很大,時光飛逝的很快,在我心靈的一角始終珍藏著童年的記憶,童年的 苦,童年的樂,童年的腳步。那小小的燒著微弱亮光的燈籠,順著兒時的阡陌,不覺又 勾起了心底兒時太多的故事。我明白,回家過年不需要理由,回家過年是無聲的召喚, 是千百年來中國人不變的情懷。“有錢沒錢,回家過年”唱出了多少在外遊子共同的心 願。回家過年吧,不管你官有多大,也不管你事有多忙,為了親情,為了那份對故鄉揮 之不去的眷戀,帶上愛人,領上孩子,常回家看看。只要父母健在,那個生你養你的家 才是你的歸宿,才是回家過年的終點站。所以,無論你年齡有多大,身邊的兒女有多少, 都會習慣而幸福地說:“春節,我要回家過年!”

  

(鐘一凡 / 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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