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的美譽 　　

　　我愛水仙，她是以晶 瑩、清郁、幽雅著稱的名 花，是新春佳節不可多得 的欣賞佳品，是美好、幸 福、吉祥、如意、繁榮、 昌盛和友誼的象徵。

　　水仙是石蒜科多年生 草本球莖花卉。她那肥大 的鱗莖好像蒜頭，她那挺 刮的花箭好像蒜苔，所以 有人稱她為“雅蒜”；她 的花像春蘭一樣嫵媚，花 之香又有春蘭一樣幽雅， 所以人們又叫她為“麗 蘭”。……雖然美麗的名字夠多了，然而騷人們還是要馳騁想像，冠之以“玉玲瓏”的 雅號。“玉玲瓏”即“玉人玲瓏”。人花互比，花人聯想，乃是騷人們慣用的手法。這 個稱呼“以形寫神，遷想妙得”，令人叫絕！

　　可騷人們又要生髮開來……南宋詩人楊萬里描說她是“銀河仙子”下凡：

江妃虛卻蕊珠宮，銀漢仙人謫此中。偶起月明波上戲，一身冰雪舞東風。 　　

　　北宋詩人黃山谷則歌詠她是“淩波仙子”化身：

淩波仙子生塵襪，波上盈盈步微月。 　　

　　水仙贏得“玲瓏仙子”、“銀河仙子”、“淩波仙子”的美名是無愧的。她高潔清逸， 芬芳脫俗；她不在蜂蝶喧鬧時與百花爭豔，卻在岑寂的數九寒天裡為甯居斗室的人們“蓄 香”。在花卉史上有“冬日以水仙為勝”的光輝記錄。

　　為此，人們在讚美青松“傲寒”、紅梅“含春”的時候，總忘不了那玉骨錚錚的迎 春花——水仙。

奇妙的傳說 　　

　　“水仙”之所以備受人們的推崇與讚賞，不僅因為它的花清新芬芳、莖葉嫵媚動人， 具有較高的觀賞價值，還由於民間流傳關於水仙的種種美妙動人的故事。

　　《內觀日疏》中有一段有趣的記載：有位姓姚的老婦人，在一個寒冷的夜裡，得了 一個夢，夢見天上星斗落地，化作一叢水仙，香美非常。老婦人取而食之，醒來就生下 一個美麗的女兒，聰慧過人，玲瓏若仙……從此就有了“玲瓏姚女花”的美稱。

　　在我們寧波，則傳說水仙是“治病救人”神醫的化身：“古時候，水鄉山區住著一 對年輕夫婦。男的叫金盞，女的叫白葉。這對夫婦常年免費給窮人看病，善治痛腫瘡毒， 鄉親們無人不誇。有一年久旱無水，顆粒無收，小夫妻眼看鄉親們饑渴難忍，一個個背 鄉離井，內心無比焦急，便翻山越嶺去找水源。他倆手臂挖腫了，捨不得歇一歇；鋤頭 磨損了，換了一把又一把……就這樣苦幹了 999 個日日夜夜，水源終於挖到了。然而他 倆卻因勞累過度昏倒在大水之中。正在危急之際，忽見一縷彩雲從天而降，托起他們的 身子，並隨即飄落兩朵閃閃發光、馥鬱芬芳的花朵……

　　鄉親們為了紀念他們的功績，將這兩朵花種下，並取名為“水仙花”：單瓣的命名為“金盞”，重瓣的稱之為“白葉”。人們想到他倆在世時善治痛腫瘡毒，此花既是他 倆的化身，定有這方面的療效。果然，其花香可作振奮劑，取葉煎汁可作鎮痛劑，取鱗 莖搗碎敷患處，消痛退腫，藥到病除。“玲瓏姚女花”和“金盞白葉藥”的傳說，形象 地表現了水仙的美麗、神奇以及高潔的品格。

花人樂同歌　　

　　六出玉盤金屋卮，青瑤叢裡出花枝。清香自信高群品，故與江梅相並時。 讀著清代劉灝的詩句，仿佛聞到了水仙幽幽馨香，又不禁對水仙的花品而肅然起敬。如 今，我步入耄耋之年，甯居槐樹，在兩室一廳的樓房裡，案頭的一盆水仙是不可少的。 以前，我常點一支煙，在朦朧的煙霧中與她相對而坐，或端一杯酒，與其相伴斟酌。可 自從聽了她“常防煙氣逼，不敢醉時看”的花語後，我悔過，我自省，於是撤下酒杯， 熄滅煙頭……現在，我只癡癡地望著她含苞待放的仙姿，性情時時得以陶冶，詩情迸發， 文思逐浪而來……是她幽幽的花香，調節我體內植物神經平衡；是她高潔的品格，給人 以無窮的欣勉和愉悅……

　　我觀察過水仙成長的歷程，也給了我精神上的啟迪：你瞧，一個水仙頭，不管怎樣 天寒地凍，不管經花匠千刀萬刻。只要給一點水，一點光；或給一點土，一點沙，就吐 根、抽葉、開花……好一副天生“知足常樂”的性格！在物質利益的追求上，我們當效 仿水仙。

　　“人生得一知已足矣！”我以水仙為友而樂哉！知足樂、知足樂，花人同唱歌一曲： 足字頭上一個口，吃喝玩樂別過頭。人生一世常知足，高興歡樂永不愁。
——這是水仙對我的殷切勉勵，也是我對水仙的虔誠禮贊！

知足與惜福 　　

　　不知是在“知足常樂”的成語形成以前，還是以後，民間已有“知足”的俗說了： 一次週末夜市，我看見地攤上擺著這樣一件工藝品：大大的腳（足）背上伏著一隻小小 的蟬（知了），攤主見我們感興趣，就過來說，這是取“知了”和“足”的形音義，寓 “知足”之意啊；又一次，我親眼見到過一位叫王了清的姑娘，眼角長了一個大膿包， 鄉醫捉來一隻大蜘蛛，放到她的眼角上，蜘蛛立刻吸吮瘡包裡的膿血，不久病竟好了， 蜘蛛成了一位十足智慧的神醫，此事也寓“知足”之意哉！此時，我似乎對“知足”與 “惜福”有了更深長的意味。知足惜福，自然和諧，兩相鑒照，令人感喟。

　　人心最難在“知足”。有一首《解人頤》的詩對人性中的貪欲作了入骨三分的刻畫， 詩中說：

終日奔波只為饑，方才一飽便思衣，衣食兩般皆具足，又想嬌容美貌妻。
取得美妻生下子，恨無田地少根基。買到田園多廣闊，出入無船少馬騎。 　　

　　 最後發出了感歎：

若要世人心裡足，除是南柯一夢西。 　　

　　凡事都有兩面性。拋開消極一面來看，不知足，不滿足，永不停止對未知世界的探 索，對文明進步的追求，正是人類社會發展的動力。知足與不知足，本身無所謂對錯， 關鍵看對什麼知足，對什麼不知足。

　　“貪如火，不遏則燎原；欲如水，木遏則滔天。”水火無情但無罪，罪在不知足， 不惜福之心，在於無底線，少敬畏，不去遏制別人的非分之欲。

　　說到“知足”“不知足”，貪欲之人會立刻祭起一道咒幡，說什麼“人不為己，天 誅地滅”。他們按照陳腐的習慣解釋：如果一個人不為自己謀利、謀權、謀財的話，連 上天下地都會誅滅他。認為自私自利乃是天經地義的事。於是，它成了貪欲者的口頭禪、 擋箭牌和護身符。長期來禍害人心，危毒甚大。

　　寒風雖凜冽，陽光仍送暖。談及“知足”與“惜福”之語，心中又想起冬日水仙。 怪不得我們寧波江南一帶，以至閩南臺灣的習俗，過年的時候，總忘不了在案頭擺上一 盆玉骨錚錚的迎春花——水仙，用以勸慰和警戒人們要“知足常樂”“知足惜福！

( 金建楷 / 寧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