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進入九龍山自然保護區之前，我投宿在遂昌縣黃沙腰鎮的一家民宿內，夜裡下了 一場雨，伴著窗外“嘩嘩”的雨聲，我做了一個新奇的夢：夢見自己正在一池碧綠的湖 水中游泳。那滿湖涼絲的水喲，綠得令人眩目，使人心醉。我游啊、遊啊，不覺已到晚 上，突然夜明珠光耀奪目，睜不開眼來……

　　耀眼的亮光，把我從美夢中驚醒過來。起床一看，天已近大亮。原來是夜裡忘記關 窗，一團團帶著幾分涼意的山霧已不請自入，悄悄地漫進臥房吻抱過我這位陌生的入山 探綠者了。

　　匆匆用罷早點，汽車就載著我們向九龍山自然保護區管理處所在地進發，約摸過了 二十分鐘，我們從車上下來，呈現在面前的完全是一種大自然本身和諧的美，純真的美， 這可真是一塊沒有污染、沒有噪音、沒有飛塵粉垢、沒有世間紛紜的淨土。

　　清晨，濕潤、清新、帶著濃郁野花香味的微微山風，柔情地撲面而來，全身感到說 不盡地輕鬆、振奮，一股急切盼望登上九龍山頂觀光賞景的心情，又催促我們趕快踏上 了山路。這時嚮導老李向我們講起九龍山的故事：傳說天上金鱗九龍兄弟盜得神寶“夜 明珠”降落在遂昌西鄉（部），除夕夜和百姓共慶，那珠光寶氣直沖天宮，被玉帝得知， 暴跳如雷，派出天兵天將趕來捉龍取寶。九龍兄弟被捉後，玉帝下令貶九龍為地上水龍， 可九龍兄弟發誓寧願幹死餓死在這裡，也不能殘害百姓。因此，民間傳說，這巍峨的九 龍山就是這九龍兄弟變成的，成為人間的一顆明珠。我聽完故事後，連忙說：“真是巧 合，我昨夜做了一個夢，夢見了夜明珠。”引得大家哄堂大笑。

　　與河谷分道揚鑣後，我們很快走上山道，艱難地爬上一個小山頭，剛剛踏上山梁， 想鬆口氣，沒想到迎面又是一座小山頭。山道彎彎，又陡又窄，起伏綿延，由於攬勝心 切，只好鼓勁再爬。中午時分，我們闖進了蜿蜒無盡的原始森林。一眼望去，只見一棵 棵古樹的樹幹，枝條上披滿了苔蘚，有的苔蘚足有一尺多長。行走在這翠綠涼爽的林海 裡，一路翻山越嶺流淌不停的熱汗，早就不知不覺地被驅散了，渾身上下就象大熱天沖 了個涼水澡，舒服極了。休息間，縣政協副主席、林業工程師向我們介紹了九龍山的概 況，它位於仙霞嶺支脈，浙西南遂昌縣境內，保護區總面積 5525 萬平方米，主峰海拔 1724 米，為浙江第四高峰，地形複雜，氣候溫暖，動植物資源豐富，是全國為數不多 的中亞熱帶常綠闊葉林區。1983 年被省政府批准為森林與野生動物類型自然保護區， 2003 年 6 月，晉升為國家級自然保護區，素有浙南“綠色明珠”之稱。

　　午後一時，我們終於登上了頂峰，一個雲海浩瀚的世界頓時呈現在我的眼前。頭頂 之上，白雲伸手可摘；挪動腳步，仿佛踩上了飄浮的雲團。再眺望遠處變幻多姿的雲霞， 那色彩、那嬌姿，婉若騎龍跨鳳的神女，又象一隊隊裝點豪華的車輿。尾隨在後的還有 似宮廷歌女和彈琴吹簫的樂隊，一路之上，翩躚起舞，歌聲悠蕩。這奇觀，使我猛然聯 想起屈原筆下湘夫人等待湘君來相會的情景，想起了曹植筆下洛神出水與諸神會聚的畫 面……這時，風神也來逞能了。它一出現，就攪動林海呼嘯，山鳴谷應，其聲勢令人動 魄驚心！大詩人蘇軾“驚濤拍岸”的詩句，雖是描繪滔滔大江的，但借用來形容九龍山 此時呼嘯的山風，我覺得再貼切不過了。

　　九龍山地形複雜，相對高差懸殊，氣候溫暖，雨量充沛，土壤肥沃，具有植物生長 的優良條件。加之人煙稀少，植被保存較完善，植物種類較多，資源植物非常豐富。在 九龍山豐富的植物種類中，有著很多屬於孑遺植物和珍稀樹種，屬於國家一級重點保護 植物有伯樂樹、南方紅豆杉，國家二級重點保護植物有福建柏、白豆杉、長葉榧等十六 種。九龍山還是一座藥材的寶庫。藥用植物有名貴的竹節人參、黃連、細辛、雲霧草、八角 蓮、天麻、靈芝等，還有對胃癌有一定療效的大葉唐松草、三尖杉等。

　　登上地處高山矮林植被帶，我們被一種奇異的林相迷住了。瞧那一叢叢、一簇簇的 高山灌木，樹冠扁圓，驅幹矮小，茫茫蒼穹壓得它們抬不起頭，直不起腰，喘不過氣。 然而，多少萬年來，它們都在這高山之巔，峭壁之間一代接一代地頑強生長著，這種百 折不撓，傲霜抗雪，毫不畏懼的精神，實在令人欽佩。

　　在九龍山的群芳譜中，最值得稱道的還是那漫山遍野的杜鵑。只見它們有的盤根在 岩縫，有的挺立在山崖，更多的是擁擠在坡地。由於所處環境不同，它們的姿容也各異， 有的傲然挺拔，有的婀娜嬌豔。杜鵑種類繁多，單從花色上區分，就有紅色、白色、紫 色、粉紅、粉黃、粉白……真是姹紫嫣紅，五彩繽紛。其中分佈在海拔 1500 米以上的山 頂或近山脊坡地段有數百畝的猴頭杜鵑林。我們沿山徑盤恒至下午三時許，來到土名內 陰坑尾的山脊坡地，走進長約數百米、寬幾十米至一百多米的猴頭杜鵑林走廊，蔚為壯 觀。猴頭杜鵑，花簇如碗，盛花期在每年五月上旬。在猴頭杜鵑含苞待放的時候，“十 裡長廊”內就象萬頃紅桃初熟，景色誘人。而那一個個大花蕾一旦綻開笑臉，便從中伸 出七、八個紅白相間的、拖著長長花柄的小花蕾。待到小蕾全部開齊，簇簇杜鵑便形成 美麗的大花團，山風吹過，花濤翻滾，好似彩霞落入山間，甚為壯觀。置身於這“千片 赤英霞爛爛，百枝絳點燈煌煌”的花海之中，我們都不由得深深地吸了幾口溢滿著濃郁 花香的新鮮空氣，只覺得心中無限快暢。

　　九龍山既是植物的王國，又是動物的樂園。在那浩瀚無邊的大森林中，有兩棲動物 34 種，爬行動物 49 種，鳥類動物 145 種，在這裡組成了一個自由幸福的大家庭。它們 中有國家明令重點保護動物 45 種，如金錢豹、雲豹、黑麂、白頸長尾雉等。

　　在動物大家庭中，最值得九龍山自豪的，當數珍貴的黃腹角雉，它是國家一級保護 動物。九龍山是全國最重要的棲息地和集中分佈區之一。黃腹角雉總是成雙成對出現， 人稱“夫妻鳥”。雄的頭上有兩隻淡藍色的肉質角突，頭部羽冠由黑色向後轉為紅色， 喉下掛有一塊深紅色的幔狀肉裙，腹部則全呈淡黃色，在體背的羽毛上，佈滿了鑲有黑 邊的淡黃色卵圓斑，周身顏色配合得十分協調，豔麗異常。雌的略小一些也不及雄的漂 亮，頭上也無肉質角突和肉裙，但那棕褐色全身上下顯得很醒目的白色卵斑紋，卻給人 一種端莊高雅之感。

　　九龍山，還有一個難解之謎的誘人魅力，這就是傳說中的“野人”，科學家們曾多 次前往考察，均無結論。我在孩提時，就聽大人們講起“野人”的故事。一個農曆十二 月的夜晚，住在山村茅草棚的農婦正在泡油豆腐，突然一個毛茸茸的手從窗外伸進來， 似乎要討油豆腐吃，急中生智的農婦馬上向毛茸茸的手掌中倒入一勺滾燙的茶油，“野 人”吱吱地叫著跑掉了。還有山民們上山剷玉米，千萬不能睡著，否則“野人”會抓住 你的雙手不放；為防止休息時睡著，當地山民們想了個辦法，把兩個一尺來長的毛竹筒 分別套在兩隻手上，萬一被“野人”抓住，可以抽出雙手而逃之夭夭……大人的故事， 害得我一個時期不敢上山砍柴，生怕撞見“野人”而逃不脫。

　　九龍山古跡遍佈，有內藏金交椅的大岩，水清不見底的龍井，擎天的大小鐘鼓，具 有神秘色彩的神仙釣魚臺……山上山下，飛瀑流泉，嶙峋山岩，幽幽鳴鳴，……如一幅 幅富有詩情畫意的山水立體畫。誰也沒有料到，現實中的九龍山竟是這樣地叫人留戀忘 返。

( 朱育新╱遂昌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