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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省旅台灣同鄉聯誼總會
     

夏 日 荷 香

朱育新

  盛夏,炎熱難耐,心中難免有些煩燥,甚至厭惡。這時,有友人邀我前往建德市里 葉荷花節采風。在那座千年荷村,盛放十裡的荷花,飄逸百里的荷香,果然給了我們一 種從未有過的品荷享受。
  日落前的餘暉炎炎地炙烤著大地,悶熱的空氣中充斥著一種揮之不去的壓抑。可是 一拐入裡葉村的小道,果然呈現於眼前的大片荷田,首先在視覺上為我們送來了一陣清 涼。下了車,撲面而來的,竟然不是盛夏的熱浪,而是陣陣濃濃淡淡的荷香。情不自禁 地奔向荷田邊,張開鼻翼深呼吸,那荷香卻好像調皮的逃了開去,只是淡淡地留下了一 抹清香的尾巴。
  而既見荷,我以為那份煩燥與厭惡,至少減去一分,甚至幾分。那麼大,那麼美的 荷花,是慈悲的上蒼給酷熱的人們的一種安慰吧。 傍晚的天空中卷起了層層的烏雲,把整片荷田映襯得格外壯闊,此時的荷花大都已收斂 成了一個個尖尖的花苞,於是荷葉便更加醒目起來。傍晚多風,一縷縷的風,正在荷田 裡玩捉迷藏呢。那邊幾片荷葉底下,正藏著一縷風呢,儘管它藏得很好,但還是弄得荷 葉微微晃動;另一縷風尋來,找到它了,兩縷風抱成了一團,弄得那些荷葉搖晃不止, 好久都靜不下來,真是可愛又好玩,浩浩蕩蕩匯成了碧綠的海洋。一縷縷風吹向田岸, 帶著水之汽、荷之香,不僅解涼,而且清心。我久久地流連在這荷田裡。
  裡葉白蓮已有千年歷史,其潔白圓潤,香糯酥軟。故品荷不僅要用眼、用鼻,當然 還要用口。荷葉和花苞之間,總有大大小小的蓮蓬相伴著,一個個都垂著首,蠻羞澀的 樣子,都特別吸引人。撿那粒兒飽滿些的摘一個下來,挖出一粒蓮子,急急地剝開蓮皮, 將白嫩白嫩的蓮子送入口中,脆脆地嚼上兩口,便有一股鮮嫩甘冽的滋味在口中迸放, 居然沒有一點蓮心的苦澀味兒。
  讓我們大飽口福的當然不只這大名鼎鼎的蓮子。這晚,“農家樂”大媽還為我們燒 好了一桌豐盛的蓮宴。香嫩的荷葉包土雞,甜蜜的糯米蓮藕,滋補的蓮子燉鴿子,爽口 的藕絲小炒 ....,十幾道色香味俱佳的菜肴擺滿一桌,竟然無一不是取材自蓮荷。這 一桌名副其實的蓮宴,不僅看呆了我們的雙眼,更是爽瘋了我們的味蕾。
  夜幕靄靄,月色如水,柔柔的光傾瀉下來,被碧翠欲滴的荷葉折射開來,泛起縷縷 的銀灰,明暗輝映,有點空濛。白日的翠綠海洋已經變成了虛幻縹緲的仙境。微風吹來, 大小各異的荷葉攜著欲展還收,似收已展的嫩芽,隨風搖擺,曼舞起清逸的舞姿。一支 支荷花,或高或矮,或遠或近,或三兩成群,或孤單獨立,在蔥綠玉盤的邀請下,亭亭 玉立於荷田之上,靜靜綻放於清波綠海之中。在夜風月影的搖曳中散發出縷縷、陣陣的 清香。
  搬來農家小竹椅,泡上一杯綠茶,坐在荷田邊,擁著徐徐的晚風,凝視著眼前的碧 葉清荷,靜靜地欣賞著那超然脫俗的清姿,欣賞著那抹風逐蓮花笑,蓮攜清風曼舞的嫵 媚。在“綠鄂紅狀逐波紋,泥汙不染笑凡塵,獨立異域不相繞,魂散香消馨沁人”的婉 約裡,曾清澈了多少凡物雜念,昇華了多少糾結迷茫,薰陶了多少魂、靈、神韻?
  此時此刻,依稀記得朱自清的《荷塘月色》,九十年前的那個夜晚,朱自清獨自一 人來到月下荷塘,一腔心緒凝結於荷花明月,一腔情感在這裡傾瀉,一生操守在這裡坦 白。要清潔,不要朽汙;要清直,不要屈從;要清苦,不要奢蘼——做一個清清白白、 堂堂正正、樸樸素素的人,做一個勤勤懇懇、任勞任怨,有益於民族的人。在那腥風血 雨的歲月,有多少人經受不住誘惑苟且了,經受不住清貧頹廢了,而你沒有。為了民族, 為了家庭,也為了自己,你活出了尊嚴。此後,你卻真切地用自己的生命去實踐。沒有 那一個要求你去這樣做,也沒有哪一個要求你這樣做,也沒有哪一個去監督你這樣做。 你靠的完全是自覺、意志、風範。你雖沒有轟轟烈烈的壯舉,卻在貧病交加之際寧可餓 死也不領美援麵粉,成了承載一個民族的氣節、尊嚴和大義的人。也許有人不屑,也確 實有人不屑,但這反而襯托出你的崇高,因為那些不屑不是同類。
  起身漫步,回首荷田上空,霓虹燈閃爍,遠處飄來悠揚的樂曲,一派歌舞昇平的氣 息。畢竟是現代文明社會了!我仰望天上明月,又低頭看看水田荷花,總是不能釋懷。
  朱自清雖是舊時代知識份子,尚且堅守操節,潔身自好,成為一代楷模。就是這荷 田裡的荷花也葆有自我淨潔,出淤泥而不染的品質。作為領受現代文明薰陶的人,為什 麼就不能自我淨持,自守律令,潔身自好?作為融入現代文明的民族又豈能不固守氣 節?
  荷田上的清風在月光輝映下吹拂著我,不斷清理著我的思緒。我下意識地看著眼前 的一切,想得多了 .... 鄉村的夜是溫柔的,溫柔得像走進迷離的夢境。夢境裡最歡快 的要屬那些蛙們了。
“咕嘎!唧呱!”的蛙鳴聲,便從荷田裡飄過來,最初是“呱呱”的一兩聲,不久便呼 朋引伴鼓點疾雨般響成一片。細細聆聽,有的彷彿是喁喁私語,有的仿佛是高談闊論, 有的彷彿是在對天悲泣,有的仿佛是引吭高歌 ....,清脆的蛙聲,像是大地的管弦樂 隊,在演奏一曲美妙動人的樂章,真是“稻花香裡說豐年,聽取蛙聲一片。”聆聽著蛙 聲,你不得不驚歎大自然造物的神奇。這些此起彼伏的哇鳴彷彿是天籟之聲,格外悅耳 動聽,既驅走了我偶在異鄉的孤寂,又撥動了記憶的琴弦。在上世紀八十年代初,第一 次去居住在鄉村的女朋友家中。夜幕降臨,天下著霏霏細雨,我和女朋友打著一把傘, 漫步在村邊一口荷花塘邊,也許是我們的腳步驚動了蹲伏在路邊草叢中的青蛙,它們一 隻只蹦跳而起,劃出一道道美麗的弧線,咕咚一聲,潛入水裡。借著農家窗戶透出的微 弱燈光,可看到水面上蕩漾著一圈圈漣漪。
  如今,城市郊外的田野已被一幢幢高樓大廈所取代,昔日賴以生存的那種青草池塘 處處蛙聲,惠風和暢,稻花飄香的田園風光離我們漸漸遠去。而今晚鄉村又一次聆聽或 遠或近,或高或低,或獨奏或合唱,或粗亢或清遠的蛙聲,一種久違的親切感油然而生。
  來裡葉看荷花,其實許多人是蓄謀已久了。記得有位文人說:“我一定要看到荷花 綻放的過程。”但希望越大,失望往往會越大。這些探訪者,總是趁興而來,敗興而歸。 有許多時候,前一天還是花骨朵,第二天一早來看,它竟然開放得無限放肆了。昨日晚 飯時,“農家樂”老闆告訴大家:“要看荷花開花,天沒亮就應該去,要趕在太陽出來 之前。”這個消息著實讓來的這些友人興奮起來。這個時候我才發現,我竟然從沒在意 過荷花開放的過程。於是,我特地做了一次策劃,在露珠還未形成之前的黎明,悄悄地 抵達荷田邊。
  荷花終於展示了它開花的驚豔過程,那種綻放的美麗,對我真是一次靈魂的洗滌。 花瓣徐徐打開,花尖上的露珠沿著瓣緩緩地滾落,然後“咚”的一聲掉進了水裡。荷花 裡的那一汪金黃也在這聲音裡瞬間閃出,一顆嫩黃的小蓮蓬自然地躍入眼簾。在晨霧已 經散去的藍天之下,它如此的聖潔、明亮。這時有蜻蜓停在荷花上,應了那句“小荷才 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這一刻,任何世俗都會隨風遠逝,我的心結也被打開, 充滿著希望,充滿著陽光的一天撲面而來。在蔥綠渲染的荷田上,在玉盤疊翠,層次錯 雜而又生長有序的荷葉中,千姿百態,含笑佇立,嬌羞欲語的荷花展現出她的古色古韻。 有的散開花瓣,有的小荷才露,有的已經凋零化泥,殘落的花瓣飄零水面,嬉戲著碧水 清波;有的半開半攬,有的撒開白色的花瓣,塗上粉色的嫣紅,勾勒上曲折流暢的線條, 籠著嫩黃的嬌蕊,展露出似成非成的蓮蓬 ....,荷田飄渺,清氣彌漫,荷葉青蓮相擁 相契,隨風婆娑,看著嫩蕊凝珠,盈盈欲滴的嫵媚;品著沁心沁脾,至清至純的清香, 人醉了,心清了,欲淡了,一切的凡俗已淡然飄渺 ....。
  陽光從山崗上跳躍出來,光芒四射,裡葉的荷田,主角就變成了那一望無際的綠荷。 這些綠荷,曾經在朱自清的《荷塘月色》裡挨挨擠擠,也曾經在周敦頤的《愛蓮說》裡 出淤泥而不染。但更多的時候,它們是在等待。等待有一天,被一個能夠讀懂的眼神遇 見,然後,寫進“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的詩中。

(朱育新 / 遂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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