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故鄉寧波郊區,已是黃昏時候。
黃昏,細雨紛飛,落在行人身上,落在行人頭上,黑髮健碩的行人頃刻變成了佝僂著身子的老人;雨水落在樹枝上,似給樹枝鋪上了一層“白露”;落在路旁的枯草上,像是在上面鑲上了晶瑩的珍珠。路上遍地狼藉的黃泥,滿地的腳印,有人的、有狗的、有牛的。仰望天空,整個天空迷霧茫茫,這或許就是驟雨的前奏!村子裡開始煙囪氤氳,燈火點起,這似乎成了這個古村收工的召喚。
細雨的天空,天色朦朦,歸途的農民,吆喝著騎著身上的水牛,甩著手裡的鞭子,穿在身上的蓑衣,頭頂著斗笠,趕著牛收工。把牛趕進了牛棚,放入乾枯的稻草,作為它犒勞的晚餐。水牛斜躺在牛棚,吃著稻草,時而發出哼哼的聲音。也許是白天勞作太過勞累了吧,或者是受到了主人的責罵、鞭打。這是它最勞累的季節,沉重繁忙的活使它怨聲載道。
這個五月依舊有些冷,寒冷似乎沒有褪去的意思。大地已經蘇醒,燕子也已回歸,骨瘦行消枝條顫出了花朵。片片鳥語花香,處處隔岸柳開,微風輕聲的問候著市郊的農人。那棵高大的苦櫧樹,蒼翠欲滴,茂密繁多。有時,樹葉從幾十米的高處掉了下來,發出劈裡啪啦的響聲。
夜色,漸漸暗淡,外面再也看不見人影,只看見古村裡家家戶戶的燈火閃閃。沒有月光天空,只有寥寥無幾的寒星。這時,圈裡的豬嗷嗷叫,它在向主人喧吵著它肚子餓了,要進食了。它一直在等待這頓遲遲未來的晚餐。蒸氣騰騰的廚房間裡,米飯撲鼻而香,老遠就聞著香味了。晚飯終於要開了,市郊農村的晚飯確實有點晚,它要安排好農家所有的牲畜,最後才是自己。
深夜悄無聲息地來臨,外面的雨聲逐漸增大,滴答滴答,像是一座古老的坐鐘發出的聲音。風也呼嘯而起,外面樹枝發出唧唧嘎嘎的聲音。窗戶的格子窗簾,在翩翩舞動,時而左搖,時而右晃。如果關上燈,恰似黑夜裡的幽靈。對面的水泥路上,偶爾會有汽車一馳而過的聲音,時而會有汽車的喇叭聲。春雨的夜,勞作辛苦的市郊農民都已經熟睡。雨停了,一切都在沉寂中,回到夜晚的寧靜。這時,不知誰家的狗崽喔喔喔的叫,打破了這短暫寧靜的夜晚。更打破了我享受這寧靜的夜晚。
持續了近一周的雨,不免讓我懷念小時候的時光。想念那時的溫暖,想念那時的美好,想念它的笑容。那甜美的笑容,就像冬天裡的溫酒,暖和著我們的心。時光總是在我們想念的時候,好像跟我們玩起了捉迷藏。這是歲月在跟我們開玩笑,很多東西總是在我們最需要的時候離開我們。那些古老的傳說,豆蔻的年華,那些光陰的往事,那個被遺落在角落裡的古老的市郊農村。我們曾無數次的感歎時光的流逝,歲月的無情。冉冉光陰,漫長的夜,更與何人來敘說。
(鐘一凡╱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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