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功是一個富有童心的人，也是一個富有幽默感的人，和他在一起，不僅可以學到豐富淵博的知識，還能享受更多的快樂。在新世界出版社出版的《想念啟功》一書中，
他的親朋好友不約而同地提到他充滿好奇和快樂的童心。在頑童的《名人與寵物：啟功的一顆童心》一文中，頑童寫道：“啟功諾大年紀仍然保持一顆童心，他愛跟孩子們相
處，見到孩子們，他的雙眼就充滿著愛戀之情，自己也變成了小頑童。不是摸摸孩子的頭，就是抱起孩子親，再就彈小腦殼兒，孩子叫他一聲“爺爺”，他就高興得閉不上嘴，甚至把孩子逗哭了，他也咧著嘴笑個沒完，高興得不得了。”啟功的侄孫章正有一次從幼稚園回家，啟功從窗戶中看到了，趕緊拿起澆花的小壺（這是他用來噴濕褶皺的宣紙），躲在門後，待章正一進門，興致勃勃地與他玩起了滋水遊戲。章正一見，高興極了，立即拿起滋水槍開戰，結果啟功急得不得了，原來他的小噴壺打不過侄孫的滋水槍。
　　 啟功說：“聽小孩哭或笑，就是聽一首詩，一首歌，這是最美的音樂。”
　　 充滿童心的啟功自然是特別喜歡小動物，他的客廳臥室中，觸目可見，除書畫外，就是各式各樣的小動物，無論熊、狗、兔，還是豬、虎、鹿，一個個憨態可掬，形象生
動，駐足此處，猶如置身童話世界。啟功書房中，有兩個櫃子，上下兩層，裝的都是布做的動物玩具，擺放得很整齊，有站著的，也有坐著的，有臉朝外的，也有仰頭朝上的
，有的是特大的大熊貓，也有的是大娃娃，櫃裡放不下，就放到外面的高臺上或放在宣紙堆裡，形成別樣的風景。
　　 啟功從小就喜歡養小動物，這和長輩也有很大的關係，他的媽媽和姑姑都喜歡養小貓小狗。所以，小時候的啟功，不僅養過小貓小狗，還養過小兔、蛇、金魚等多種小動
物。他特別喜歡小免子——兔兒爺，他的老長親舅姥姥曾送給他一個好大的兔兒爺，比床高，有一米高。啟功見了，甭提有多高興。那時北京中秋節，東安市場路兩旁，擺滿
大大小小的兔兒爺，啟功徜徉其中，樂不思蜀。後來北京奧運會吉祥物，有四位候選者——孫悟空、熊貓、虎、兔，啟功投了兔兒爺一票。啟功說：“吾愛諸動物，尤愛大耳
兔。”他欣賞的是兔子的善良、可愛和智慧。看到別人養鳥好玩，他也想養鳥。那時的規矩很多，讀書人家的孩子不准提籠架鳥，他就養了一隻小雛雞，放進籠子裡，拿到樹
林裡，和養鳥人比，但他們見到他來了，就紛紛提了鳥籠避開，啟功很納悶，後來才知道，養鳥人怕他們養的名貴的鳥如畫眉、百靈等學了雞叫，就賣不起價了。啟功小時候
喜歡小動物甚至到了癡迷的程度，居然還養過小田鼠，把小田鼠喂熟以後藏在袖筒裡玩。有一次，一位長輩到家來玩，他掏出田鼠，把長輩嚇了一跳，他卻哈哈大笑，一溜煙
跑了。
　　 晚年的時候，啟功養過一隻美麗可愛的小狗——清代宮廷寵物的後代小白哈巴狗。
　　 小白機靈得很，客人拜訪啟功，小白聽到敲門聲，嗖一聲跑到門口，先側頭聽了聽，然後又趕緊跑到啟功面前，一邊搖著尾巴，一邊側著頭，吐出小紅舌頭，朝啟功“汪 、汪”叫了兩聲，告訴他有人來了，啟功慢慢站起來往門前走，小狗搖著尾巴緊跟其後。啟功先把門開了小縫，把頭探出來對客人說：“別怕，別怕，他不咬人！你跟在我身後，它絕不會咬你的！”
　　 每天晚飯後，小白像一位忠誠的衛士，都要陪著啟功到院子裡散步。狗一回到大自然，就撒起歡來，搖著尾巴在前面快跑，侄媳婦帶著孩子在後面緊追，這是一幅充滿情趣的嬉戲圖，前趕後追之中，笑聲不斷。小狗跑累了，被追回來，就趴在啟功腳下一動不動。這時。啟功總是一邊拍拍狗，一邊對狗自言自語地說：“累了吧，痛快了吧！一天在家憋死了……”
　　 白天，家裡的人要麼上班了，要麼上學了，就剩下小白和啟功做伴。
　　 到了中午吃飯的時候，小白會通過小小的動作提醒啟功，已經開飯了。它先一爪一爪撓他的腳，然後再沖啟功的臉搖尾巴，時不時還哼哼幾聲。啟功聽懂了小白的示意，
就放下手中的活，俯身撫摸小白的頭，“知道啦，知道啦，該吃飯了是不是？”在啟功的招呼下，小白來到主人準備好的食物面前，暢快地吃起來，在小白吃飯的時候，啟功也在吃飯。吃完飯，啟功喝上幾口水，小白也學啟功要水喝。啟功坐在沙發上後，小白就趕快跑過來舔舔啟功的手，這一舉動讓啟功哈哈直樂。
　　 這樣的時光有一年半左右，有一天，派出所來了通知，告知了養寵物的條例，要求寵物到所裡上戶口，交養狗費，這一切讓大家很糾結，結果晚上家庭會議決定把狗送回
老家。啟功的發言很生動：“國家本來不主張在家養狗，如果一定要養，咱們必須遵守國家法制，再說，咱家這只狗還挺好玩的，也是我的一個伴兒，沒有人管理，出了事怎
麼辦？所以不能光考慮和我做伴兒，給大家逗樂兒。咱們聽政府的話吧，和給咱狗的主人商量商量，問問他們願不願意把狗領回去？”在小白回老家前一天，全家人請它美餐
了一頓。
　　 啟功用幽默的眼光看待世界，也用幽默的語言表達內心的體驗，他的胸襟是闊朗的。一九七七年，啟功六十六歲時寫了《自撰的墓誌銘》，平白樸實的語言表達了豐富深
邃的人生感悟：“中學生，副教授。博不精，專不透。名雖揚，實不夠。高不成，低不就。癱趨左，派曾右。面微圓，皮欠厚。妻已亡，並無後。喪猶新，病照舊。六十六，
非不壽。八寶山，漸相湊。計平生，諡曰陋。身與名，一齊臭。”
　　 啟功被人稱為“國寶”級大熊貓，他也有一張抱住大竹子拍的照片，照片上的啟功圓墩墩，笑眯眯，活像大熊貓。偶染小恙，他也會幽默地在門上貼著一張白紙，上寫：“熊貓病了，謝絕參觀。如敲門窗，罰款一元。”
　　 啟功喜歡有獨立思想的人，他對哲學家杜麗燕讚賞有加。有一次，和鐘少華教授說起湯顯祖《牡丹亭》裡杜麗娘的唱段“賞心樂事誰家院，良辰美景奈何天？”打趣杜麗
燕，得知此事，杜麗燕回應，兩者的區別在於一個字的位置。杜麗娘是“良辰美景奈何天”，杜麗燕是“良辰美景天奈何”。啟功聞訊，說道：“轉告杜麗燕，高！高！厲害！”

(徐勇/潮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