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完了農曆甲午年，接下來應該是乙未年。未屬羊，俗稱羊年。

　　羊在我國不少民族婚俗中是不可或缺的吉祥物，不僅迎親禮物中有整羊，而且婚宴 上也要有羊肉。但舊時有“男人肖羊鬧洋洋，女人屬羊守空房”之說。舊時還禁忌兩個 屬羊的人結婚，迷信“兩羊不到頭”，流傳“生孩子要趕馬年避羊年”，所以馬寶寶特 別多。

　　其實，生肖與人的命運毫不相關。生肖又叫“屬相”，它代表十二地支，是用來記 人的出生年的十二種動物。農曆凡是地支為“未”的年份，都是“羊年”。我國現代史 上屬羊的人不少，慈禧太后生於1835年，就屬羊。如1895年出生的名人就有鄒韜奮、 惲代英、徐悲鴻、蔡和森、周信芳等。

　　其實從古至今，我國人民一直把“羊”看成吉祥之物。漢語中許多美好的字眼，如 “美”、“祥”、“義”、“善”、“鮮”、“羨”都從羊。在我國商代的甲骨文卜辭 中，余通“祥”，祥中有“羊”字，吉祥即吉羊。《說文解字》上說：“羊字，像頭角 足尾之形”。又說：“羊，祥也，故吉禮用之。”《辭海》羊字釋義：“通祥。古器物 銘文「吉祥」多作「吉羊」”。《易經》上也說：“正月為泰卦，三陽生於下”。取其 冬去春來，陰消陽長，有吉享之象，而用作歲首頌辭，“羊”在古時還通“陽”，如“ 三陽（羊）開泰”。

　　“三陽（羊）開泰的吉語源於道教。道教的宇宙觀認為，萬物由陰陽二儀所構成。 二儀生四象（春夏秋冬），四象生八卦，分別代表方位、自然物質等。八卦又延伸為表 示各種事物、時空、屬性的六十四卦。一年四季十二個月，也用卦表示。“三陽開泰” 即表示萬物生長，氣象萬千，國泰民安，繁榮昌盛的吉祥寓意。

　　《呂氏春秋》中記載了這樣一則故事：楚國有個叫直躬的人，他的父親偷竊了一隻 羊，他將此事告訴了楚王，楚王將直躬的父親抓了起來，將處死刑，直躬請求代父受刑 。臨刑前，直躬對執刑官說：“我父親偷了羊，我告發他，這是忠；今天我代父受死， 這是孝，一隻羊使我忠孝兩全。像我這樣的人若真的被殺，全國就沒有不該殺的人了” ，楚國國君聽後，就下令不殺直躬，還免了他的罪。漢楊雄在《法言》中說，因羊有“ 跪乳之禮”，所以是行孝的楷模。直躬能代父去死，不能不說也沒受“羊孝”的影響吧！

　　自古至今，詠羊的詩句不勝枚舉。《詩經》中有“爾羊來思，其角濈濈”、“日之 夕矣，羊牛下來”句。北齊民歌：“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幾乎人人知 曉。唐朝王維筆下的“斜光照墟落，窮巷牛羊歸”、“牛羊自歸村巷，童稚不識衣冠” ，透出濃鬱的農家田園氣息。詩人李白在《將進酒》中“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 百杯”，使我們看到了他豪放不羈的性格；杜甫的詠羊名句“牛羊歸徑險，息雀聚枝深 ”更道出了他自己的複雜心境。王安石在《開元行》中由“羊”據廟堂想到北宋皇朝的 岌岌可危──“由來犬羊著冠坐廟堂，安得四鄙無豺狼”。唐李嶠《咏羊》詩中“夜玉 含星動，晨毡映雪開”把羊比喻為夜明珠和純潔的毛氊，多美！還有唐代詩人曹唐云： “共愛初平住九霞，焚香不出閉金華，白羊成隊難收拾，吃盡溪頭巨勝花。”宋代詩人 黃庭堅云：“細肋柔毛飽臥沙，煩公遣騎送寒家。忍令無罪充庖宰，留與兒單騎小車” 。文天祥云：“出都不失成君義，跪乳能知報母情。千載匈奴多牧養，堅持苦節漢蘇卿 。”明代朱元璋云：“金華誰識仙機密，藍渚何知道衛多。歲久市中終得信，叱羊洞口 白云過”。　

　 寓意於羊的警世名句也不少，如：“見兔而顧犬，未為晚也；亡羊而補牢，未為遲 也”。“大道以多歧亡羊，學者以多方喪生”、“豺狼在牢，其羊不繁”、“羊質而虎 皮，見草而說，見豺而戰，忘其皮之虎也”、“千羊之皮，不如一狐之腋；千人之諾諾 ，不如一士之諤之”、“十羊九牧，其令難行”……這些警句，有的還衍變為成語，如 “亡羊補牢”、“歧路亡羊”、“羊質虎皮”、“十羊九牧”等等。

　　關於羊的古文物，最珍貴的當推現藏中國歷史博物館的四方羊尊：四頭羊被設計成 尊的下半部。前腿圈足及胸部皆有紋飾，羊角奇大而上卷，全器造型雄奇，以器皿與動 物造型相結合。平靜中威嚴的風格，是現存商器中最大的方尊。

　　寶雞博物館的青銅羊尊，通體作羊型；南京出土之三國臥式青瓷羊；廣西梧州出土 的一對東漢陶羊，公羊挺胸遠眺，母羊回首張口，似與公羊喃喃低語，又彷彿在召喚小 羊；玉羊出土較少，殷墟婦好墓出土一圓雕羊頭，作張口露舌狀，也較別緻；臺灣故宮 博物藏有一珍稀的東漢墨玉羊形器架，羊作臥狀，兩旁用細凹的線條勾勒出兩翼，羊身 上坐著一戴斗笠的牧童；此外還有石羊、木羊等作品；而洛陽出土的唐三彩羊、細釉羊 、也是雕塑作品中的精品。

　　專門描繪羊的名畫極少，但在內蒙古和林格爾、甘肅嘉峪關等地，至今仍留著專門 描繪古代游牧民族牧羊情景的壁畫。這些放牧圖，具有濃鬱的地方色彩和民族色彩。

　　羊的品種除一般人熟知的山羊、綿羊和湖羊外，在世界上還有許多“奇羊”：一、 裸體羊：這種無毛的裸體綿羊，生長在南美洲熱帶山林中，其形狀與我國家養綿羊相似 ，但全身無毛，體膚呈淡紫色，喜歡群居，肉鮮美。二、變色羊：南非有一種個頭不大 的野山羊，它的毛色會隨時變換：早晨，呈淡黃色；中午，呈灰白色；傍晚，則恢復其 原來毛色。三、多彩色羊：生長於阿爾卑斯山附近，它的身上毛髮呈條紋狀的黑、青、 紫等色，陽光下十分好看。四、禿尾羊：亞馬遜草原上，有一種禿尾巴羊，它的體格肥 壯，不善奔跑。五、雙頭羊：在內蒙古南部草原上，生活著一種為數不多的雙頭野羊， 它們反應靈敏，警惕性高，一旦被人發現，就逃之夭夭。目前，這種雙頭羊很少露面， 幾乎絕跡了。六、噴水羊：生長於南美的亞馬遜河流域，此羊腹部有個囊袋，哪裏草枯 萎了，它便走到水邊將囊袋吸滿，然後走到枯草處噴洒，使那裏的草樂返青吐綠，以備 它們啃吃。

　　舊時逢羊年常演“羊戲”，京戲“蘇武牧羊”，為馬連良代表作，他以流暢動聽的 唱腔，自然洒脫的做派，塑造了堅貞愛國、威武不屈的蘇武；《羊肚湯》（又名《竇娥 冤》、《六月雪》、《金鎖記》，為程派名劇。程硯秋以幽咽婉囀的唱腔，凄楚動人的 表情及千姿百態的水袖功夫，深刻表現了竇娥的高貴品質和鬥爭意志。

　　1959年，范鈞宏等專門為梅蘭芳編寫了京劇《龍女牧羊》，梅為此傾注大量心血， 併已預定李少春演柳毅、袁世海演錢塘君，可惜未及正式搬上舞台，梅即於1961年8月 逝世。此劇於1963年由劉秀榮演出。

　　此外，《牧羊卷》（朱痕記）、《變羊記》中有時還用真羊登場，更添熱鬧。武戲 有三十年代李萬春之《楊戩收七怪》，戲中勾羊形臉譜、手執雙戟的羊精楊顯，技藝精 湛。還有張翼鵬在六、七本《西遊記》中的“悟空車遲國鬥三妖”，戲中的羊力大仙， 戴羊形面具，頭上雙角，頜下白鬚。演出中配有燈光佈景，光怪陸離，煞是有趣。

　　羊年出遊，還要觀賞羊景。大陸有名的有三處，一為廣州越秀公園西部的五羊山崗 頂上的“五羊塑像”，建於1955年，它用130塊花崗石雕塑而成，高11米，體積53 立方 米，被視為廣州市徽。傳說周夷王時，有五個仙人，騎著口銜六支谷穗的五隻羊降臨楚 庭（廣州古名），把谷穗贈給當地人，說從此將永無饑荒。言畢仙人隱去，羊化為石。 五羊石像由此而來，廣州自此也被叫做“羊城”、“穗城”。

　　第二處為山西省高平縣城北十八公里處，高平、長治、長子三縣交界處。山上有一 古塔，塔通體用巨石雕成，塔座為一臥羊，頭尾清晰。山上還有北魏石窟四十餘洞，值 得一觀。

　　第三處為青羊宮。傳說昔日老子在函谷關寫完《道德經》，在告別關令尹喜時說： “子行道千日後，於成都青羊肆尋吾”。（此為古成都一處交易市場），屆時，尹喜果 在此見到老子，後人為紀念此事，遂建“青羊觀”，唐代始改“青羊宮”。在青羊宮時 三清殿前有一對銅鑄成的“青羊”，分列左右。右邊一隻為雙角，為道光9年（1829年) 鑄就，師匠是雲南人陳文炳與顧體仁。此羊昂首蹲坐，“神情欲語，似講五千之文”（ 指《道德經》五千言），左邊一隻為形象奇特的獨角銅羊。據座上銘文說：“雍正元年 9月15日，自京移於成都青羊宮，以補老子遺跡”。但據說它原是南宋奸相賈似道的遺 物，是當時用作薰衣用的銅爐，所以爐上尚有⾪書“藏梅閣珍玩”字樣。（賈似道曾在 杭州葛嶺建“半閒堂”，內有紅梅閣）散落民間後，在雍正元年（1723）被大學士張鵬 翮購得，贈給青羊宮。此獨角銅羊各個部位，取自十二生肖的某一特徵合成：鼠耳、牛 鼻、虎爪、兔背、龍角、蛇尾、馬嘴、羊鬚、猴頸、雞眼、狗腹、豬臀。曾被說成是仙 獸化身的“神羊”，說什麼只要摸一摸羊身上的某個部位，就能治好身上此部位的病， 因此被摸得光潔如鏡。但現在已加擁罩保護。

　　行文最後，還想談一談關於“慈禧忌羊”的笑話。

　　西太后生於1835年（干支乙未），屬羊，由於封建迷信思想作怪，她禁忌“羊”字 ，所以宮中只准叫羊肉為“福肉”、“壽肉;”。她酷愛看戲，但忌演“羊戲”，所以 《牧羊圈》、《變羊記》、《洪羊洞》、《羊角哀》、《蘇武牧羊》、《龍女牧羊》、 《樂羊食羹》等戲，都在禁演之例。同治年間，梆子名伶侯俊山演《玉堂春》，有句唱 詞：“我好比羊入虎口有去無還。”慈禧聽後大怒，要懲辦演員，所以以後該唱詞只好 改作“我好比魚兒入網有去無還”。還有一個演員碰到的笑話是：光緒年間，名武生王 福壽入演《挑滑車》，雖然演出很成功，王福壽認為重賞不成問題，但想不到太后板著 臉孔對他說：“戲唱得雖然不錯，可我聽人說，你在外面與人合伙開了個羊肉舖子，每 天一刀一刀地拉我，就憑這一點也不能給賞賜，不罰就算便宜你了”，叫人哭笑不得。 不但如此，慈禧對諧音字楊、養等都要忌諱，對對立面的諧音字也忌諱。據說北京頤和 園西側，有一個小村子叫六郎莊。一天慈禧上萬壽山觀景，她手指園外問：“那個叫什 麼村子？”隨從忙答：“叫六郎莊”。想不到她一聽竟勃然大怒：“好啊！六狼莊，一 條狼進來羊都抵擋不住，如今六狼在園外，你們眼瞅著不管，都是白吃俸祿的”。弄得 大家哭笑不得，只好從此把它改稱太平莊（至今尚存）。慈禧還下令在山上築起一座城 樓“彩翠樓”，以防“六狼”來傷她這匹老羊婆。你說可笑不可笑！

(金家勛∕杭州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