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酷暑,人們都會很自然的躲在空調房中,不肯出來。但即使這樣,面對室外的炎熱和長久的蟄伏,都會使人產生一種煩躁的心理。要面對這抹不掉的騷動不安、浮躁焦煩的心理,我建議大家還是有目的去讀一些冰雪詩文,定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雪可謂是冬日最美的自然景觀,文人有雅士自然不會放過對這一美景的描寫,所以詠雪佳作俯拾皆是。如果在炎夏酷熱之時,我們能靜下心來,讀一讀這些詠雪詩,定會在心中消去許多暑氣。如讀岑參的“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李白的“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軒轅台”。宋人張元的“戰退玉龍三百萬,敗麟殘甲滿天飛”。毛主席《沁園春‧雪》中“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望長城內外,惟餘莽莽;大河上下,頓失滔滔。山舞銀蛇,原馳蠟象,欲與天公試比高”等等。遐想中,我們眼前也會宛如正下著一場紛紛揚揚的鵝毛大雪,就會進入“心靜自然涼”的境界。
在藝術上,岑參把滿樹白雪,比做正盛開著的梨花,不僅形象貼切,而且意境清雋永;李白的那兩句,更堪稱一幅淋漓盡又洒脫的潑墨畫,成為藝術誇張的典範;張元的那兩句,很有氣魄,寫出了雪花漫天飛舞的生動情景。至於毛澤東在《沁園春‧雪》中對雪景的描寫,不但展現了秦晉高原冬日雪景的壯觀,還形象的描寫了我國歷史上創造的奇跡──萬里長城的風貌:連綿的山,像銀白色的蛇在舞動;覆蓋著白雪的高原,像白蠟做的大象在奔跑。
梁人劉孝綽有首膾炙人口的《對雪詩》:“桂花殊皎皎,柳絮亦霏霏。詎此咸池曲,飄搖千里飛。恥均斑女扇,羞洒曹人衣,浮光亂粉壁,積照朗形闈”。詩中用柳絮喻雪,還有一段故事:東晉著名政治家謝安在一個大雪天同晚輩們講論文義,興致大發,欣然曰:“白雪紛紛何所似?”在座侄子應口說道:“撒鹽空中差可擬”。侄女認為撒鹽比喻下雪太俗氣,便修改道:“未若柳絮因風起”,用柳絮比雪,確實既形象又貼切,謝安讚不絕口,他的侄女謝道韞因此得了個“詠絮才女”的美名。劉孝綽這個典故用得很巧妙,此詩句句詠雪,但句句不露雪字,卻把雪之形之態之色之光淋漓盡致地描繪出來。他借桂花、柳絮喻雪之形,以堯時的咸池樂曲寫雪之態,拿皎白的“斑女扇”比雪之色。最後,用“浮光亂粉”詠雪之光。字裏行間流露出詩人對雪的讚美。雖通篇寫景,但句句含情,取得情景交融,物我渾一的效果,堪稱詠雪詩中的上乘之作。
“江上一籠統,井上一窟窿,黃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腫”。這是唐人張打油寫的“打油詩”。是描寫他在大雪後看到的一個雪景。
大雪過後,放眼世界,整個兒是白茫茫渾沌一片。獨有一圈黑色,那是一個雪後沒有覆蓋的水井口,就成了“萬白叢中一點黑”了。這樣寫雪景,既真實,又奇妙。就在這雪野靜景下,作者又發現了兩條歡蹦亂跳的狗,但這兩條狗卻不同於往日──黃狗變成了白狗,白狗雖然沒有變色,但毛層顯得高了,雪使狗豸胖了。作者就是用這種筆法,寫出了那場雪下得有多厚多密。想像想像這冰雪世界,我們還熱得起來嗎?
我有一書友,每到夏季,總會把明高濂《遵生八箋》中“四時幽賞”四十八篇翻揀來讀。據說每每讀畢,即有“囂炎忽去,脈絡舒爽,清冷滿懷,心靜如水”之感。如讀《湖凍初晴遠泛》,是寫高濂在結冰的西湖裏破冰泛舟的情趣:“時操小舟,敲冰浪遊,觀冰開水路,儼若舟行長蛇,晶瑩片片堆疊。家童善擊冰片,舉手鏗然,聲溜百步,恍若星流”。讀後恍覺自己也在與作者同遊冰凍中的西湖,頓生“冰湖雪岸”之寒。
讀高濂的另一篇《山窗聽雪敲竹》:
“飛雪有聲,惟在竹間最雅。山窗寒夜,時聽雪洒竹林,淅瀝蕭蕭,連翩瑟瑟,聲韻悠悠,逸我清聽。忽爾回風交急,折竹一聲,使我寒顫增冷”。讀至此,端的會使人“寒打腳底來,涼從膽邊生”。
當然,如果我們想從讀冰雪文中取得消暑的最大效果,還須我們多設身處地的想想作者寫作時的心態、意境,如果由此 能與作者產生感情上的共鳴,那效果就會更好。
(金家勛/杭州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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