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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休最好的之一,便是可回老家看看 。二戰後在台出生,長大後當公務員,一 直不能回老家。第一次回去,已快40歲了 ,那也還是託了兩岸政策開放的福,才能 給從未見過面的奶奶奔喪。老家在紹興觀 音弄,爺爺百年前蓋的屋子還在,睡的床 是奶奶當年的嫁妝,聽說這也是爸爸和姑 姑、叔叔們出生的床。
老家距沈園不遠,每次回來,五叔總
要我去走走。沈園裏有陸游的紀念館,記
載他的生平和萬首詩詞的部分。細讀資料
,覺得陸游是性情中人,自幼立志收復國
土,但屢受打擊,終未成功。其死前賦詩:
死後原知萬事空,
但悲不見九州同,
王師北定中原日,
家祭毋忘告乃翁。
足見其忠愛國家之情,至死不渝。除 了愛國,陸游也留下了著名的愛情故事。 他20歲與唐婉結婚,感情很好,但母親怕 影響他的志氣,逼著離婚。幾年後,陸游 在沈園巧遇唐婉,懷想前情,心有所感, 便在牆上題了首「釵頭鳳」,唐婉讀後, 和了一首,不久便去世了。這兩首詞被譜 為戲曲,傳唱至今:
紅酥手,黃縢酒,滿城春色宮牆柳。
東風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
錯錯錯。
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浥鮫綃透。
桃花落,閒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託。
莫莫莫。
世情薄,人情惡,雨送黃昏花易落。
曉風乾,淚痕殘,欲箋心事,獨語斜欄。
難難難。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長似秋千索。
角聲寒,夜闌珊,怕人尋問,咽淚裝歡。
瞞瞞瞞。
世間因有情,所以有趣。這篇文章便
由腦科學的角度談談情感。首先,情為何物?情為人之要素,自為古今學人探討之
標的,心理學上關於情、情緒、情感的研
究汗牛充棟,定義也多,這裡介紹一種:
「情緒是個體反映客觀事物是否符合其需
要而產生的態度」,是多種感覺、思想和
行為綜合而成的心理和生理狀態,包含三
種成份:身體的變化、意識到的體驗、對
目標的評價。
情緒與情感二詞常通用,本文亦如是
,兩者都是「對客觀事物的態度或體驗」
。若硬要區分,則情感較傾向對目標的反
應,而情緒較傾向對行為過程的反應。以
愛情為例,產生愛情時是有目標的,這情
感是對目標的一種感覺和體驗,追求愛情
的行為則會產生種種情緒。
人有上百種情緒,可大致分為基本和
複雜兩類。基本情緒有十幾種,由基因傳
遞,出於本能,有相似的生理基礎,表達
方法也相似,故能被他人理解。最普遍的
基本情緒有喜、怒、哀、恐、愛、厭惡、
驚奇等。複雜情緒則經由後天學習,每個
人可能不同,如嫉妒、慚愧、羞恥、自豪
、窘迫、驕傲等。情緒可因學習而更細膩
地區分,使人對事件採取更恰當的反應。
達爾文在1872年發表「人與動物的感 情表達」,認為情緒具有目的,是經由自 然選擇演化來幫助動物適應環境的。表達 情緒有其作用,如狗在地盤被侵略時狂吠 ,讓入侵者認為它具有攻擊性。在人類的 日常生活中,情緒可讓人趨利避害,有助 於生存。
19世紀末,許多人認為情緒會激發行 動,1884年,美國心理學大師威廉‧詹姆 斯指出另一個思考的方向:情緒主要是由 身體變化造成的,當身體產生生理變化, 個體感受到這些變化,形成情緒。倒底哭 泣是因為悲傷,還是悲傷是因為哭泣?這 先有生理變化才有情緒的理論曾遭受一些 批評,主要是這理論所指出的一些身體變化和一些情緒並沒有明顯的對應關係。另 外,感到憤怒約只需0 .1秒,但神經系統 激發腺體,釋放荷爾蒙到血液約需 1秒, 故生理變化不足以產生情緒。目前對這老 問題,一般認為,生理變化伴隨著情緒產 生,可調節情緒,但並不造成情緒。
有些心理學家認為,刺激並不直接決
定情緒,從刺激出現到情緒產生,要經過
對刺激的評價,這過程可以是有意識的,
也可以是下意識的。同一情景,由於評價
不同會產生不同的情緒。比如說,獲得銅
牌的選手常比獲得銀牌的選手更高興,前
者慶幸自己獲得獎牌,後者則遺憾沒拿到
第一。一事件發生時,腦會判斷事件對自
己的影響,決定如何因應,因此產生情緒
。至於判斷的標準,每個人不同。一般來
說,健康、自尊、經濟、親朋等是重要考
量。情緒也受到腦的資訊處理過程、社會
交流方式、文化背景等影響。如「失望」
這情緒,一個人沒得到他所希望的東西,
和自主神經系統和面部表情大概沒什麼關
係,只能從社會文化的角度來解釋。
神經學家在腦中尋找思維、情緒等腦 功能的神經基礎,神經元是如何連結以形 成這麼複雜的功能?除了傳統的神經系統 解剖外,觀察腦區受損時影響到那些功能 提供了許多線索;另外,新技術,如正子 斷層掃瞄(PET)、核磁共振(MRI)等,使我 們看到腦在執行不同功能時各部位激發的 情形,也有幫助。目前所知的腦的組織和 功能大略如下:
腦幹
延腦:控制呼吸、心跳、反射;具 A10
神經以產生多巴胺,使感覺快樂。
小腦:儲存例行動作的肌肉控制程序,
保持平衡。
橋腦:連接小腦和腦的其他部位,協調
視聽覺及動作。
中腦
視丘:也稱丘腦,感覺資訊輸入及運動
資訊輸出的中繼站;受損時可能暫時性
失憶;與前額葉密切連結。
下視丘:調節水份、溫度,負責食物等
需求的滿足,與腦下垂體共管內分泌;
接受眼睛傳來的光的資訊以控制睡眠和
覺醒;連結交感神經系統,調節本能行為。
上丘:處理視覺轉向。
下丘:處理聽覺轉向。
前腦
基底核:位於腦中央,分左右,與小腦
共管習慣形成與運動協調。
邊緣系統:分左右,含海馬迴、杏仁核
、扣帶回等;和情緒的產生和調節有關。
海馬迴:感知的資訊經皮質處理後送至
此,形成時地整合表徵;若受損則長期
記憶不能形成;會因長期壓力而萎縮;
所含神經元每隔數月換新。
杏仁核:處理好惡、恐懼;眼耳鼻的輸
入送至此,若偵知威脅,立即引發情緒
,透過下視丘啟動荷爾蒙系統應變。
扣帶回:使注意力集中在思考的事情上
,與前額葉緊密連結。
大腦:由前腦前端發展而成;分左右兩
半,運作時不斷交換資訊;分為額葉、
頂葉、顳葉、枕葉。
枕葉:視覺資訊在此輸入和處理。
頂葉:體感覺詮釋;形成字彙以表達想
法和情感;物體材料及形狀詮釋;覺察
物體的空間位置和身體與其他物體的空
間關係;執行到達空間某點的計算。
顳葉:聲音和語言理解、記憶、情緒控
制;儲存視覺和聽覺經驗;右顳葉和音
樂儲存有關,受損時可導致憂鬱症;顳
葉與枕葉交界處有一區域負責臉的處理。
額葉:計劃、思考、語言、工作記憶、
有意識的情緒、自我紀律、運動控制等
;情緒在邊緣系統產生,傳至此轉為主觀
的感覺;額葉至成年時才發展完成,年老
時最早退化。
以上僅為腦的大略介紹,但已可看出
腦中神經連結相當複雜。雖然如此,我們
不要忘記,腦是為了個體選擇行動而演化
出來的,在每一時刻,腦的所有區域、千
億個神經元、百兆個神經連結整合運作,
只為了使個體能在當下適切地行動。
腦是如何演化出來的?我們已經知道
,腦中千億個神經元的運作都相似而簡單
,所有的知識都存在神經連結中。萬事萬
物及其特徵在腦中都有神經元代表,眼耳
鼻舌身所感知的,在腦中有神經元代表;
讓個體影響環境的每條肌肉,在腦中也有神經元代表,輸入和輸出間則需建立連結
。在每一情境,眼耳鼻舌身感知的資訊輸
入,個體選擇行動,若行動不當,則個體
可能受傷或死亡,經過長久的時間,最後
存活的,都適應了環境,輸入和輸出的神
經元間都建立了適當的連結。這些連結和
連結的強度不斷變動,儲存著個體一生的
經驗。演化的原則其實並不複雜,用進廢
退是主要的機制。另外,當面臨問題,原
有的功能不能有效處理,就演化出新的功
能,新功能再與仍有用的舊功能整合。就
這樣,針對不同時期的需求,長時間修修
補補,形成了現在的腦──由脊髓前端依
序演化出腦幹、中腦、前腦、大腦。
本季刊33期中「思維與腦」一文中所 談的思維能力,是由那些腦區執行的?顯 然以大腦為主。相對於其他腦區,大腦有 最多的神經連結。有人推測大腦是因學習 語言的需要發展出來的,因萬事萬物及其 關係需存於腦中,當然需有大量的神經元 。而萬事萬物既存於大腦,對萬事萬物所 作的思維自也應以大腦為主。大腦是人和 地球上其他動物差異最大的地方,其他脊 椎動物大腦中的連結,遠比人的簡單。檢 視人的大腦,是層厚約2毫米的薄膜,由6 層神經元組成,展開來約一張餐巾紙大, 在空氣中呈灰色,故也稱灰質或皮質。因 大腦貼著頭骨,包裹著腦中其他的腦區, 所以大腦以外的腦區也可合稱為皮質下的 腦區。
與情緒有關的主要腦區是那些?我們
先看皮質,但皮質受損對個體的情緒反應
能力沒有重大影響,順著神經連結往下,
直到下視丘受損,整體的情緒反應才消失
,所以情緒是由演化上較早的腦區來執行
的。下視丘在前腦的底部,位於前腦和較
原始的腦的交界。眼耳鼻舌身等認知的資
訊集中送到視丘,再分送到皮質和下視丘
,到皮質的資訊在皮質中形成知覺、思想
、記憶、情緒體驗等;到下視丘的資訊,
送至邊緣系統,到內臟和骨骼肌肉啟動生
理反應,再回到下視丘,產生情緒。當然
,皮質也有神經通路傳到情緒系統,可引
發情緒,也可抑制情緒。情緒是皮質和皮
質下腦區協同運作的結果。
有充分的證據顯示,憤怒、恐懼、悲傷、厭惡四種情緒各自有獨立運作的神經
系統,推而論之,在哺乳動物腦中,每種
情緒可能都由獨立運作的神經網路負責,
如:快樂情緒使個體樂於探索環境、恐懼
情緒使個體避免危險、焦慮情緒使個體採
取消極行為等。每種情緒都牽涉認知、評
價和行為,滿足一種和生存有關的功能,
如覓食、防衛、交配、育幼等。
在許多的情緒中,目前研究得最清楚
的是恐懼。研究杏仁核的神經連結,發現
杏仁核會接收視丘的感覺、皮質的記憶和
思維結果、海馬迴的情境表徵等資訊,再
和基底核互動以產生情緒反應,是恐懼、
憤怒、悲哀等負面情緒旳主要腦區。這個
偵測危險、有效反應、使個體具有最大存
活機會的系統,對所有的動物都很重要,
而動物應付危機的方法也很相似:先是靜
止不動──因許多獵食者善於偵測運動,
靜止可避免攻擊;其次是戰或逃,即防衛
性攻擊或逃離;若這些都不能成功,則可
選擇臣服。動物不僅應付危險的行為相似
,內在的生理機制也相近,比如說,戰場
上受傷的士兵常未意識到自己受傷,所以
可運用所有的資源應付生死危機;又比如
說,當腦察覺到危險,身體全面動員,心
跳加速,血壓升高,手腳出汗等機制瞬間
啟動,而這些反應在鳥、鼠、兔、狗、猴
等動物,都和人相似。不僅是哺乳動物,
果蠅等昆蟲也有類似的行為。即使是細菌
,也會從有害的東西旁游開。地球生命以
基因傳遞知識,使人與人間的危險因應機
制相似,使人與其他動物的危險因應機制
相似。
恐懼情緒的一個作用是一次危險的經
歷可終身記住,這在神經系統中是如何實
現的?牽動情緒的事件,包含此事件的所
有資訊,如影像、聲音等,會讓個體在短
時間內不斷回想,以免類似情境再出現時
,不能有效因應。這是演化出來的一個有
力的功能,但也有副作用:若額葉對杏仁
核的控制出了問題,如額葉至杏仁核的神
經路徑受損,則恐懼會一發不可收拾,個
體會罹患焦慮等病症。
儘管目標和威脅能夠引發行為,但不
足以維持長期行為,維持長期行為的是情
緒。面臨威脅時樂觀的人會維持原有行為,而悲觀的人常會放棄目標。情緒不可能
被消滅,但可疏導,是為人處世成敗的重
要因素。我們要管好自己的情緒,才能有
效實現目標。
由資訊科學的角度看,即就系統功能
上分析腦的組織和運作,腦是以「下一步
做什麼?」為中心演化出來的,依感受到
的資訊判斷情況,選擇行動。因一時間只
能做一件事,故每一情境下可採的行動在
腦中需排序,最佳的行動要最先被激發。
其實,對個體來說,對新學到的事物,這
事物對自己有何影響,才是最重要的。筆
者認為,情緒就是對不同情境的因應機制
。所以個體在學習一事物時,要在腦中指
派神經元代表此事物,要建立此事物和腦
中其他事物的連結,也要將此事物連結到
相關的情緒。日後當代表此事物的神經元
激發,連結著的情緒亦激發,個體乃可執
行因應的行動。
關於理智與情緒的關係,如前所說,
理智所在的額葉有神經路徑連至情緒系統
以抑制過度的情緒,額葉若受損,則個體
的情緒可能失去控制。大腦的設定,杏仁
核至額葉的通路遠高於反向者,故情緒可
淹沒理智,這是緊急時可有效應變所付的
代價。也因此,情緒激發時,個體對情緒
的控制其實相當薄弱;用意志去控制情緒
,告訴自己不要焦慮,效果也很有限。另
外,有情緒時,思維和學習不能有效進行
,「靜定而後能學」,是有神經學上的依
據的。對解決問題來說,情緒使人傾向於
看想看的東西,並傾向以自己的立場來看
問題,這就容易失之主觀,故解決問題時
,要注意考量與問題相關的事實,避免受
到情緒的影響。理智讓我們充分運用經驗
,情緒讓我們緊急應變,兩者相輔相成。
認知和情緒在腦中有不同的系統,平
行運作,例如,辨識物體是認知的功能,
物體對自己有什麼影響則是情緒的功能,
面對一個物體時,腦在知道它是什麼之前
,就知道要如何因應。為什麼有了認知和
思維,還要保留較古老的情緒?可能是因
為,後者雖不像前者那樣精密,但比較快
,而對個體來說,所快的時間在某些情境
下可能關係生死。演化的一個原則,有用
的不要丟棄,所以就有了並存的系統。
其次談談情緒和記憶。每個人都有經 驗,當看到一幕熟悉的景象,或聽到一首 熟悉的樂曲,會心有所感,以致情緒劇烈 轉變。陸游當年在沈園,若非遇到唐婉, 則或許只會欣賞庭園之美;而唐婉若非讀 到陸游的題詞,回憶前情,不能自已,或 不致悒鬱而死。可見人是感情的動物,每 個人都活在自己的記憶中,失去記憶就失 去了自我。腦中的記憶機制是如何運作的 ?目前認為腦中有不只一種的記憶系統, 研究較多的有 2個,一個是可為意識察覺 的、外顯的記憶,如可陳述的經驗;另一 個則是潛意識的、內隱的記憶,如騎自行 車、游泳等的程序式記憶。外顯的長期記 憶顯然儲存在大腦,而要形成長期記憶, 當下的所有資訊需匯整,此情境中有那些 人事物?它們與自己的關係為何?等均需 依時間和地點等關係與腦中已有的事件建 立連結。科學家發現,海馬迴即為腦中當 下資訊匯集的區域,近一、二年的經驗似 存於此,俾逐漸在皮質中建立長期記憶。 好些案例顯示,當海馬迴受損,則長期記 憶無法形成。關於情緒對記憶的影響,情 緒的激發會刺激腎上腺素分泌,強化記憶 ;但長時間的重大壓力反會使海馬迴中的 神經元萎縮而失去功能,故受到重大創傷 的個體對該創傷可能失憶,這也是演化出 來的、保護個體的機制。
人之所以為人,不僅因有意識,可決
定行為,為之負責;不僅因有理性,可將
萬事萬物納入思維;更因有情感,使生命
超乎個人生死──人活著多不只是為了自
己。那人有情感,動物也有情感嗎?所有
脊椎動物都有相似的腦結構和神經迴路,
應該是有情感的。動物頻道不久前播出一
段影片,說一隻小象出生後即由一位婦人
扶養,依戀甚深。在小象六個月左右,婦
人有事須離開幾天,就託一位朋友照顧小
象,不料小象在一、二日後停止進食,幾
天後,婦人歸來,小象已回天乏術。蓋小
象以為失去母親,其哀有甚於死者。類似
的故事,在其他動物也所見不鮮,可見不
獨是人,動物也是重感情的。
既然重感情,就應避免傷害感情。世
間傷感情的事自所在多有,其中最甚者莫
過於戰爭。因勝負關係重大,雙方無所不用其極,結果總不免生靈塗炭。以二戰為例,死亡人數即在7 千萬以上,心理和生理受創者更難以計數。戰爭戕害生命,不合於天地萬物化生之道,為我地球生命之大害。有無可能消弭此大害?試為一謀:成立地球防衛總部,由聯合國監督;各國國防部改為防衛分部,由總部指揮。爾後吾人不再自相殘殺,只為地球生命的生存發展而戰。
回老家,總要去爺爺奶奶的墳前鞠躬
,墳在禹陵附近,第一次來時,墳旁黃土
處處,視野寬廣;退休後再來,一旁綠樹
已經成蔭。
書聲琅琅觀音弄,
煙雨瀟瀟大禹陵,
水遠山長幾萬里,
夢中不忘故園情。
(謝千行／新北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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