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顯光（1887－1971），寧波市鄞縣 （今鄞州區）茅山鄉（今姜山鎮）董家村 人，民國前期著名新聞記者和報業家、抗 戰時期國民政府新聞高官和宣傳家。早年 曾任蔣介石的英文啟蒙老師，後來從美留 學回國，跟隨孫中山先生投身革命。他創 辦了獨樹一幟的“美式”《庸報》，《北 京日報》主筆，英文版《大陸報》總經理 兼總編輯，為中國近代新聞報業的創始者。 　　董顯光博士在“西安事變”蔣介石生 死消息最為混亂的時刻，忠於職守檢查外 文新聞電訊，嚴守新聞求真求實，到事變 結束、國共合作一致抗日，國內外通訊社 沒有任何不利的謠言發佈，原因就是董顯 光的嚴格篩檢。

　　 董顯光博士在抗日戰爭中負責國際宣 傳，曾潛入敵後或親臨前線，在敵人的炮 火下，不計危險，從容不迫的舉行中外記 者招待會，用英語向全世界宣告中國國民 堅持抗戰，決不屈服的誓言之後，才最後 一個離開硝煙彌漫的會場，此筆視死如歸 的精神，立下新聞記者冒險氾濫的精神。

　　 董顯光博士在當年國民政府中的聲譽 與威望，同蔣介石的得力文膽陳佈雷和國 民政府著名外交家、“中國奧運之父”王 正廷等並駕齊驅。限於篇幅，本文僅擇其 在抗戰時期為中國“發聲”的幾個片斷作真實的報導，以饗讀者。

受命為國際宣傳的副部長

　　 1937年八月，上海“八一三”事變爆 發，日軍進攻上海，淞滬抗戰開打，董顯 光奉派出任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第五部副 部長，不久又改任國民黨中央宣傳部副部 長，全權負責國際宣傳工作。

　　 在這國運危難之中，董顯光親自赴前 線找陳誠、顧祝同、張發奎與朱紹良四位 將軍獲取抗戰情報，編發《每日戰報》以 擴大抗戰影響。同時，董顯光經常召開記 者招待會，邀請當時上海市長俞鴻鈞根據 前線戰報，做政府的新聞發言人。從此這 個記者招待會變成了溝通國際與論的重要 通道。

　　 上海戰爭之後，董顯光的宣傳活動從 上海轉移到南京，並結合中央通訊社社長 蕭同茲等，加強對新聞的寫作報導，並設 置一個戰鬥力很強的攝影組，使之圖文並 茂，特別是有張在上海戰爭中，一個孤兒 坐在轟炸狼藉的火車軌道上啼哭的照片， 成了抗日戰爭中最受同業讚美的傑作，影 響各國一致譴責日本侵略者的野蠻行動， 開啟中國對國際宣傳的有利形勢。

派員赴日揭露日寇暴行

　　 侵華日軍於1937年十二月十三日攻陷 南京之後，對無辜的中國平民和戰俘進行 長達六個星期的大規模屠殺、強姦、搶掠 、焚燒，罪大惡極，罄竹難書。至少有卅 萬以上的中國平民和戰俘被日軍殺害，南 京城的三分之一被日軍縱火燒毀，日本侵 略者對中國人民犯下了不可饒恕的滔天大 罪。

　　 日本軍國主義製造南京大屠殺後，19 38年五月六日，董顯光撰寫了一份由四位 外國人調查揭露南京大屠殺的真相《董顯 光彙報國際宣傳處，派員赴日揭露南京大 屠殺真相密呈蔣介石委員長》。同時分送 至英、美兩國，引發全世界強烈震驚。同時也派人送到日本東京，揭露日本軍國主 義屠殺中國人民的罪行。這是第二次世界 大戰中，一個受害國在敵對國首都，公開 進行反法西斯戰爭宣傳的罕見範例。董顯 光還組織外國記者以他們的親歷親見，寫 出《日軍暴行紀實》和《南京戰禍寫真》 兩書，在國內外公開刊行，有力地揭露日 軍製造南京大屠殺的滔天暴行。

組織外國記者到台兒莊採訪

　　 1938年3月至4月，中國軍隊在徐州 附近的台兒莊打了一次大勝仗，取得台兒 莊戰役大捷。

　　 台兒莊勝利消息傳來，董顯光格外忙 碌。日本方面想減輕他們失敗的惡劣影響 ，想方設法讓外國新聞界相信他們還守著 台兒莊。董顯光為擴大顯示中國抗戰的意 志和力量，申請並獲得軍事委員會政治部 陳誠部長的同意，由軍事委員會派出專機 ，滿載外國記者，讓他們親自到大敗日軍 的台兒莊戰場，在現場親眼目睹實際情形 ，進行實地採訪，並作實況報導，日方詭 計不攻自破，也增長了中國人民的抗日志 氣。

炮火中舉行記者招待會

　　 1938年六月至十月武漢戰役，是抗日 戰爭中，中國軍隊與日本軍隊進行的規模 最大一次會戰。中國軍隊投入兵力達 110 萬以上，以抗擊由?俊六指揮的 35萬日本 帝國陸海軍。戰場橫跨安徽省、河南省、 浙江省及湖北省。戰役共進行了四個半月 ，是整個抗日戰爭中時間最長、規模最大 的一次戰役。為保持抗戰實力，國民革命 軍只好從武漢撤退。董顯光當時決定，由 曾虛白處長率同國際宣傳處的全部員工， 帶著可以攜帶的所有器材、文卷，乘粵漢 鐵路火車，南下到衡山，去組織他們的臨 時辦公處。留在漢口的只剩下董顯光和科 長沈劍虹。蔣介石給董顯光的指示是留在 漢口跟最後一批撤退的部隊一起走。因為 董顯光手裏保持著中國部隊撤離漢口的最 後宣言，詳細說明政府撤退的理由，一定 要等全部武裝部隊退抵安全距離之外，再 由董顯光召集中外記者，宣讀此項文告。

　　 蔣介石跟董顯光約定，他和宋美齡離 開漢口後，可能打電話來指示董顯光最後 撤走的時間，如過了十月二十五日上午十時還沒有接奉電話指示，董顯光就可以召 集中外記者招待會，宣讀政府文告後再撤 離漢口。

　　 十月二十四日深夜，國共合作時任國 民政府軍事委員會政治部副部長的周恩來 ，多次打電話告訴董顯光，最後一批卡車 定於十月二十五日早晨一時準時出發，再 三勸董顯光乘周恩來的卡車一起撤離武漢 ，以免被敵人俘虜。董顯光婉言謝絕了周 恩來的好意，表示一定要堅守崗位，等到 開完中外記者招待會後再離開漢口。二十 五日淩晨四時，沈劍虹科長接到警備司令 部打來電話，稱該部最後一批人員要馬上 出發了。董顯光囑沈劍虹跟他們一起去， 而只留下他單獨一個人。

　　 直到十月二十五日早上九點鐘，還不 見蔣介石的電話來，可得準備召集中外記 者招待會了。電話已到處打不通，幸有好 友竇奠安協助，董顯光坐著他的吉普車， 在隆隆槍炮聲中跑遍整個武漢城，將外國 記者和新聞同業召集起來。董顯光冒著敵 人的炮火，冒著生命的危險，從容不迫地 舉行國民政府在武漢的最後一次中外記者 招待會，用英語向中外記者宣讀中國政府 的文告，向全世界莊嚴宣告中國國民堅持 抗戰決不屈服的誓言之後才最後一個離開 硝煙彌漫的會場。

　　 到了十月二十五日下午七時，警備司 令部得到情報，敵騎兵已衝進日本租界。 董顯光就同警備司令兼任蔣介石侍從武官 的林蔚文將軍一起，徒步走過橫跨漢江的 浮橋向著長沙前進。這十天的徒步旅程疲 憊又加驚恐。日機不斷在頭頂上盤旋，一 看見活動的影子立刻轟炸掃射，因此董顯 光走路大半在黑夜裏，走夜路照明的只靠 一隻舊式紙糊的蠟燭燈，走的路都是亂石 泥濘，沒有平鋪的路面，一不小心就會跌 倒。

　　 直到1938年十一月五日，經過歷時十 天晝伏夜行的董顯光，終於走到了長沙。 蔣介石看見了董顯光，立刻邀他出席宴會 。到了1938年底，國際宣傳處在重慶組織 就緒，董顯光的長期抗戰國際宣傳又展開 了艱苦鬥爭的新頁。

視死如歸闖蕩上海日佔區

　　 從1937年七七盧溝橋事變，到1939年九月歐洲拉開第二次世界大戰序幕，歐洲 戰局直接影響著亞洲戰局和中國的抗日戰 爭。最使董顯光擔心的，是來華的外國記 者們不能適應重慶的戰時生活，逐漸地去 上海和香港在安適的生活中，報導中國新 聞。上海日佔區的新聞為日方為優勢，香 港的新聞為當時以中立態度的英國為主。

　　 經董顯光再三研究，唯一挽救的辦法 ，只有親自到香港、上海去佈置有利於我 國新聞的傳播通道。在1939年的春季，董 顯光化裝成一個鄉下農夫，在香港坐一艘 英國商船潛入上海。

　　 董顯光置生死於度外，多次隻身深入 上海日佔區狼穴。有一天董顯光打電話給 紐約《泰晤士報》記者阿朋Hallet Abend 。他接電話聲音有些遲疑，叫董顯光隔一 小時後再到他那裏去。董顯光如約前往， 阿朋告訴董顯光接電話的時候，日本在上 海指揮作戰的海軍司令，則坐在他的身旁 。董顯光辭出時，突見留學美國密蘇裏大 學時的日籍同學、當時任日本同盟社副主 筆的堀口迎面走過來，同董顯光擦肩而過。董顯光知道堀口秉性冷酷，殺人如麻， 發現了董顯光必置他於死地而後快。幸虧 董顯光化裝成農夫掩護得好，躲過了堀口 的注意。

　　 董顯光離滬上船，正暗喜脫離險境， 不料輪船開到吳淞口，日軍巡邏艇突然喝 令停駛，巡邏人員蜂擁登船，到處搜索之 後，複在船長室內盤問船員達一小時之久 。這一段時間，使董顯光懸疑恐懼，好像 這一切緊張氣氛，都是為了追查董顯光似 的。

　　 加強香港辦事處是面對局勢當務之急 ，因此董顯光派強將主持香港辦事處，以 加強我方跟香港政府的聯繫，經常擔負起 國際宣傳處宣傳資料向國際發聲。

　　 同時，董顯光在美國華盛頓和英國倫 敦成立我方設在外國的辦事處，廣泛聯繫 同情中國之友人及其社會團體，不斷影響 各國政府支持中國抗戰的戰略決策，把中 國堅持抗戰到最後勝利的大張旗鼓地佈告 全世界。

(董其岳/寧波市政府高級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