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省湖州市城東,有一座著名的園 林——潛園,是清代著名藏書家陸心源在 光緒初年營建,故湖州人又俗稱“陸家花 園”。

　　初秋的一日,徜徉於潛園,放眼望 去,古樟遮蔭蔽日,荷塘碧波雁齒,紅花 綠葉錦簇,芳草萋萋彌漫......沿著蜿蜒曲 折的小徑,尋覓先人的足跡,思緒便飛得 很遠。

　　陸心源(1834~1894),字剛甫,又 字剛父;號子稼,又號存齋。自建成潛園 之後,他以園名為號,故又號潛園,晚年 又號潛園老人。陸心源祖上經商,自己又 做過廣東南韶兵備道、福建鹽運使,故家 財豐厚,家境寬裕。這位嗜書如命的“書 蠹”,在其當官時,就搜羅書籍百櫝,“ 人皆迂而笑之”。他辭官回故鄉湖州後, 不但樂以行善,造福桑梓,修復安定、愛 山書院,舉辦義學,而且出資修路、造橋 ,興建育嬰堂、積穀堂和仁濟善堂,還在 潛園不遠處的月河街老宅,先後修建皕宋 樓和十萬卷樓,收藏其搜集的各種珍貴書 籍。同時,他在營造潛園時,在園內又建 有守先閣,珍藏其收集的明清刻本。由於 陸心源收藏書籍巨富,與當時的杭州八千 卷樓丁氏、山東聊城海源閣楊氏、常熟鐵 琴銅劍樓瞿氏,並稱“海內四大藏書家” 。閒暇時,他或攜母,或邀朋友在潛園內 遊賞,或開懷暢飲,吟詩賦詞,或撫琴彈 弦,賞花弄月。晚年,他在園內潛心著述 ,著有九百四十餘卷的《潛園總集》,可 謂是著作等身!

　　 據有關史料記載,潛園原址為朱氏廢 園,陸心源購得後,重新進行構思、整理 ,建亭臺樓閣、水榭石船、水池假山,其 中點綴太湖石、花木,放養金魚等。園有 前後兩門,一般從後門進入,首先為花圃 ,由長廊通往各亭、廳和住處。依次建有 梅花環繞的梅花廳、四側植有桂花的桂花 廳、藏於竹林中的竹葉廳,沿路還有假山,多洞穴,且有許多洞名。假山上有小亭 ,從假山上可下到鴛鴦廳,廳前有一草坪 ,矗有五巨石,其中一塊為蓮花峰,出於 元代著名書法家趙孟頫原物,故鴛鴦廳又 名五石草堂。再前為水池,池上有九曲橋 ,通長廊和石船,水池中建有“小蓬壺” 涼亭,沿水池還建有牡丹亭,因長廊及長 廊外遍植牡丹而得名......在桂花亭及梅花 廳兩側,建有兩排廳房,一為陸心源藏書 的守先閣,光緒八年後,成為對外開放, 供外地及本地學子閱覽,並提供膳宿;另 一排在陸心源晚年潛心著書後,變為刻字 樓。登樓可望見城南的峴山、道場山、何 山等山。宋代,蘇軾守湖州時,曾遊賞這 些名山,留下《遊道場山何山》、《與客 遊道場山何山得鳥字》、《與王郎昆仲及 兒子邁繞城觀荷花登峴山亭晚入飛英寺分 韻得月明星稀四首》等留傳千古的詩句。 總覽潛園,園內還有雙樅廎、新雉亭、極 高明樓、拓隱館、悠然亭、頌橘山房、淨 涼艘等,共十六景。陸心源長媳遠親,曾 任四川樂山縣知縣,後任清廷駐比利時參 贊的周廷華在退居湖州後客居潛園,著有 《潛園十六景》詩:

守先閣─昔為潛園藏書之所

海內知己皕宋樓,遺書幾見晏楹留。

齎縑有幸逢隋帝,供善無緣訪鄴侯。

逸本竟隨徐福去,詒謀未免謝僑羞。

瑯環便許張華住,可惜雙龍已掉頭。

五石草堂

堂額用莊子五石之瓠大而無用之言

用世真如瓠落瓠,草堂歸去狎鷗鳧。

奇礓不入芳林苑,壘蟑閑題範石湖。

誰向橫流資砥柱,何當大冶躍錕鋙。

蓮峰尚有嶙岣骨,未許論交到鉅夫。

五石中有蓮花峰,相傳為松雪故物。

小蓬壺

水心亭子比仙鄉,我是壺中費長房。

逢著桃花須問路,采來竹實當收糧。

戲投驍矢天應笑,貪看圍棋世已忘。

莫怪蓬萊太清淺,人間今又幾滄桑。

此處池水最淺,入冬易涸。

干谷樓

花外高樓樓外山,一湖南抱萬峰環。

隔城帆帶殘霞落,銷夏船乘曙月還。

日暮鼓笳沈射圃,雨餘鐘磬出禪關。

欲尋逸老春秋約,指點山堂咫尺間。

悠然亭

峰迴路轉上高臺,絕頂登臨亦快哉。

黃葉喧時遊屐到,白雲破處遠山來。

隔林幽鳥窺棋局,入座飛花落酒杯。

最愛秋涼風景好,紫薇未謝木犀開。

花妃寏

一聲羯鼓報籠銅,傾國朱顏門綺叢。

對鏡朝酣春酒綠,張燈夜擁禦袍紅。

莫教鸚鵡驚香夢,多買燕子付畫工。

贏得群花低首拜,富貴神仙占東風。

院植牡丹甚盛,當曰神仙富貴軒。

淨涼艘

一席平分水上鷗,石橋西畔屋如舟。

錯疑桃葉抬春渡,笑隔荷花起暮謳。

明月只宜呼鶴載,冷風直頌禦龍遊。

朝來更挹西山爽,九曲湖邊傍舵樓。

　　 1937年11月24日,這是每個湖州人都 永遠值得痛恨的日子,那天,日寇侵犯湖 州,湖城被炮火所摧,潛園這座著名的園 林,也逃脫不了厄運,大部分建築被侵略 者的炮火所毀,因陸家無力重建,從此, 潛園逐漸廢圮。

　　 20世紀50年代後,潛園的一部分改建 為單位、部隊所在地以及湖州第三中學和 居民住宅。1986年,湖州市人民政府出資 ,將留存下來的潛園和趙孟頫的別業蓮花 莊、青年公園重建為一體,保留了潛園內 眾多的古樟樹和趙孟頫的故物蓮花峰(已 列為市級文物保護單位)等,還在新建的 假山旁,保存和豎立古碑一通,上面鐫刻 的是陸心源在清光緒十四年(1888)捐書 國子監所獲的聖旨;並請上海同濟大學教 授陳從周書寫“潛園”兩字,這座歷經一 百多年的私家園林重新獲得了新生,成為 人們休閒、遊賞的好去處。

　　夕陽下,遊人漸漸散去,潛園慢慢地 寧靜下來。古樟樹上,歸巢的鳥雀在歡叫 ;草叢間,蟋蟀在吟唱......

(徐湖∕湖州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