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巍的鍾山,巍巍的鍾山,龍蟠虎踞 石頭城!

　　這是在六十年前家喻戶曉的一首「鍾 山春」。 　

　　玄武湖東岸的鍾山,平地而起,顯得 特別高聳,東西長七公里,像一條巨龍蟠 結在南京城東,山成弧形,北坡坡度較陡 ,頁岩出露,在陽光照射下略帶紫色,所 以又稱紫金山。 　　

　　當然,我們獲得可休假外出的消息後 ,首選的目標就是紫金山,我與俞重魯有 了共識後,為了交通問題,有了一些歧見 ,俞重魯想要租二匹馬,騎馬出中山門, 一路風光與俠氣,我則從實際面考量,第 一是租金與押金難以承受之重,第二是時 間難以掌握,萬一逾時將如何處理,第三 是陳憶航醉心新街口欣賞電影,居訓則是 每每利用假日到基督教會學英語。四人行 難成行。最後,俞重魯採用我的建議,二 人乘公車較為妥當。 　　

　　南京市立公車不若臺灣,臺灣各縣市 公車前方上端則註明幾路公車,南京那年 代公車只有在車門左側掛塊牌子,上寫開 往中山陵或是新街口號,以備旅客辨識。 我與重魯坐上公車,由中山東路出了中山 門,經過濃蔭夾道的陵園路來到中山陵。 　　

　　自國父革命以來,中國所有的政變, 尤其是渴望和平、自由、博愛等等思想上 的啟發與隨世界潮流的步伐而向前奔走, 都可以歸結在 中山先生身上。 　

　　來到中山陵,不能不感動與感觸萬千。

　　陵墓依山而建,面積約有八萬平方公 尺,民國15年春動工,18年春完工;主要 建築有牌坊、墓道、陵門、祭堂和墓室等。

　　由牌坊至祭堂,升高有七十餘公尺。 牌坊為陵園大門,上頭橫刻 中山先生手 書「博愛」兩個字。牌坊前是一片廣場, 南端立著 國父銅像、手勢擺動,似乎正 在演說。進了牌坊、踏上墓道,墓道兩旁 種植成排的松柏和銀杏。行約五百公尺,來到陵門,上題 國父手書「天下為公」 四個大字。後面有圓形碑亭,碑上書「中 華民國18年6月1日中國國民黨葬其總理孫 先生於此」。

　　過了碑亭,經過 290級石階抵達祭堂 攀爬直前,絕想不到那麼多石階。祭堂前 的大平台上,兩邊各有一座華表及一座古 銅晁。祭堂有三個拱形大門,門楣上分刻 「民族」、「民權」、「民生」等篆字, 其中民生門上有先生書「天地正氣」。堂 中供有先生全身石像,凝目平視,栩栩如 生。座邊刻有先生革命事蹟,石壁上刻有 「建國大綱」全文。祭堂後有一小平台, 其後為墓室。墓門兩扇,外門有橫額「浩 氣長存」內門刻「孫中山先生之墓」七個 字。中央墓基,圍有欄杆、墓基中為墓穴 ,穴上覆有先生石像,石像是根據先生辭 世時的容貌刻的,望著清瘦枯槁的先生石 像,耳際彷彿響起如泣如訴的「總理紀念 歌」!「我們總理,首倡革命......」

　　與重魯準時回營消假,憶航問起中山 陵之遊,不禁露出仰慕之情,居訓仍然是 大啃A、B、C。

　　82年返鄉之行,特意自 4月5日至7日 空出三天,從義烏乘火車赴南京,夜宿金 陵大飯店。翌日攜妻李玉梨包車(打的) 直達中山陵。中山陵陵墓依舊,可能是南 京維護最完善的一處名勝古蹟,一切一切 舊景,沒有絲毫改變,對我這個當年閱盡 「玉樹歌殘秋露冷,胭脂井壞寒螿泣」, 無疑是一種慰撫。午後在中山陵旁用完午 餐,再度「打的」(計程)車直赴國府路 !當年的國民政府所在地,現已易名為「 太平天國博物館」,陳列太平天國的文物 史蹟。在這個時刻,我不得不以「小人」 之心臆測共黨政府將國民政府與太平天國 並列為同類等級政權。

　　在中華民國「國民政府」所在地,當 年有我的青春年華,有我的壯志雄圖,有 歡笑、有年青的活力與綺夢,更有我畢生之痛。思往事:我們的隊長毛趙壁少校召 見我,通知我家中來電報,吾父不幸因病 往生:晴天霹靂,我心為之碎,毛隊長卻 以假慈悲的微笑,要我忍住悲傷,為國家 為領袖,竭盡心力,應以衛護領袖安全為 天職,待交卸勤務後,准我較長假期赴家 奔喪。誰知此一承諾,迄今六十餘年,毛 隊長已千古,仍然欠我一個承諾。

　　在一個週末的下午,俞重魯帶著微笑 的臉容對我說,我已委託「國光公司」南 京分公司一位伙記,買了三張環球電影院 的電影票,時間是明天星期假日下午一時 ,我們去看電影。我問:你買了三張票, 另外一張是否約陳憶航?

不?

俞重魯說:陳憶航明天2~4時有勤務 。我們約周姐姐去?

周姐姐?我有點迷惘!

就是後面女生宿舍的周姐姐,重魯說: 啊!

他會答應嗎?

走!我們去找她!

房門緊閉!重魯舉起手,擬敲門卻又 遲遲不敢敲,最後,還是在我的激將下, 重魯輕輕地敲了一下門。

誰呀!好溫柔的聲音。

是我。

是我們二個調皮的小鬼。(在拙著我 生、我愛、緣起、緣滅中曾有提及周姐姐 稱我們為調皮的小鬼。)

門開了,一股似桂花的香氣撲鼻而來!

俞重魯鼓起最大的勇氣,揚揚手中的 電影票。我們買了三張電影票,明天想請 姐姐看電影!

看電影?為什麼想請我看電影?

什麼!你們叫我姐姐?

我們快要調離國民政府,平時姐姐對我們好,所以想請姐姐看場電影!

你們要調離了?我也快要調職了,好 !明天幾點的電影?

下午一點卅分,環球電影院。

　　一點三十分,周姐姐來了,一頭俏麗 的短髮,臉上薄施脂粉,膚色顯得更加白 皙,穿一件淺藍色的旗袍,襯托出春天的 氣色!

　　姐姐她買了三包洋芋片,三瓶汽水。

　　電影片名我已不記得,女主角是雀斑 影后「桃樂絲黛」。有位黑人女歌手,胖 胖的,她的高亢歌聲,震驚了我的心房, 至今仍是繞耳難忘。

　　散場時,姐姐另有約會,先行離去。 這場景一幌已是六十多年前的事了。如今 周姐姐、俞重魯均是音訊全無。

　　周姐姐、俞重魯,我想念你們!

　　如今,我攜妻重蒞「國民政府」,國 民政府大門前四座步哨崗依舊。我忽然有 一股衝動的感覺。拍張照!

　　我走向左側的步哨崗位,我說:我從 臺灣來,1947年冬曾經在此服勤,我執勤 的崗位就是您站的崗位,可否容我拍張照 ?可惜回臺灣後,這張照片竟因光線問題 而模糊不清。

　　據101年10月12日聯合報報導:今年 中華民國國慶,大陸當局對境內網路的管 控似乎較鬆,一些諸如「中華民國生日快 樂」之類的貼文,並未立刻被刪除。甚至 還有幾位據傳是來自臺灣學生的年輕人, 在南京昔日總統府前,公然展示一面青天 白日滿地紅的國旗的照片。這張國旗照片 在微博上被大量轉載,不過到了晚間已被 刪除。在微博轉載照片顯示,十一名據傳 是在大陸就讀大學的臺灣年輕人,站在南 京的總統府前合影,舉著一面大型中華民 國國旗,有人手上還有小國旗。網友回應 ,有人說「一定要注意安全!」「保重! 」也有人說「這旗子確實好看」,還有人 說「我只求一本中華民國護照」。

　　位於南京長江路的總統府,原本是清 代兩江總督府,太平天國時曾是洪秀全的 「天王府」。國民革命北伐成功,定都南 京,就將國民政府設於此處。民國36年行 憲,國民大會選出蔣中正、李宗仁為第一 屆正副總統,也在此地就職,大門上的「 國民政府」也改成「總統府」。斯時我正 值服勤於「國民政府」與「總統府」交替 之日。如今,紫金山......。

　　紫金山,中山陵依舊,人事全非,擲 筆三嘆。

　　南京像個古董鋪子,到處都是歷史的腳印,可以悠然遐思,想到六朝興廢,王謝風流,秦淮艷跡,還有那近在咫尺的故國傷痛。

(懷谷/新北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