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湖州市老城區中心的衣裳街,如 今已拆建一新,成為文化街區。舊時則以 街兩旁估衣鋪林次櫛比而名。這原是一條 古老的街了。根據現存的文字記載,在南 宋談鑰的《吳興志》記載的“州治大街” ,或稱“州治前街”,就是現在衣裳街的 北面一段。自從隋朝仁壽二年(602)取太 湖名建立“湖州”,唐代和宋代都是州級 建置,州治一直設在子城。州治也就是州 的衙門。州衙門(明清兩朝稱府衙門)的 正大門,就在現在的志成路南口近處。幾 年前這兒有條“府西街”,就是明代以後 位於府衙門西而名,它的對面是府東街( 今電信局機關門口處)。宋代時,現在的 衣裳街口正好直對並通到州治大門,所以 就叫作“州治大街”或“州治前街”。 　

　　這樣,衣裳街早先是兩條街。一條是 北段“州治大街”或“州治前街”,即今 衣裳街館驛巷口往北至志成路。這是條大 道,是進出州、府衙門的官道,轉入館驛 巷直通湖州驛館與霅溪館(在今驛館河頭 22—32號)。這一段街,到明代就叫作“ 府前街”,也叫“府前直街”了。另一條 是館驛巷口往南轉西至儀鳳橋北堍,叫“ 市街”,也叫“小市街”。“市街”和北 段的“府前直街”是相通的。當時的“小 市街”北側有條“小市巷”,直通黃沙路 (今紅旗路),至今還在,就是浙北家電 商場北側的小弄堂。 　　

　　滄海桑田,歷史總是在變遷中發展, 這使城市的面貌老是“今非昔比”。但歷 史所遺留下來的陳跡,卻總會指點我們一 步步去認知歷史,再從中想像當時的景象 。如今的“小市巷”,就是宋代、乃至明 代、清代的“市街”或“小市街”所遺留 下來的陳跡。在它的南端與衣裳街的連接 處,我們可以追尋到昔日曾經有過的繁榮 ......

　　作為“市街”或“小市街”的街坊名,顧名思義也可知,這是一條商業貿易街 坊。而“小市街”直通“府前直街”,東 連館驛巷,是達官貴人們經常往來的地方 。東出館驛巷,就到館驛河頭。伴隨府衙 館驛,河頭的行商貨棧鱗次櫛比,是很熱 鬧的。何況,每逢年節或其他喜慶日子, 官府及達官貴胄都要舉行慶典活動。於是 ,這裏自然就是湖州城裏商業貿易集中的 地段了。

　　到了清代,“小市街”才稱為“衣裳 街”。正如清代光緒《烏程縣誌》所記載 的:“儀鳳橋北轉東北至府前街。今轉東 稱衣裳街,疑即舊志所雲小市街也,迤北 稱府前直街”。

　　之所以稱為“衣裳街”,是因為:清 代中葉這兒發展成為湖州城內最集中的商 業街區,街上多當鋪,街的兩旁辟有許多 以買賣舊衣、典當舊衣的估衣店,紛紛出 售當鋪沒了當的衣服,家家都掛出五彩繽 紛的衣褂作為標識,並在店門口擺攤,將 衣服邊翻邊唱價,唱賣聲此起彼落。久之 便叫成“衣裳街”了。到清末民初,街上 還有“九如”、“汪記”等估衣店十多家 ,“福泰和”、“萬泰和”等嫁妝店十餘 家,還有綢布店、中藥房、錢莊、銀樓、 當鋪以及小琉璃書藥局(初兼營西藥,後 主營文具)等,形成以售衣為主、多業並 舉、店鋪林立的特色商業街。

　　辛亥革命以後,湖州府建置被廢,子 城不再是府台衙門了,烏程縣與歸安縣也 合併建立了吳興縣。湖城的工商界於是集 資修建新馬路,將子城橫向和縱向近於等 分地修建了同岑路與志成路。其中西北一 塊原是府台衙門的後花園,就改建為吳興 公園,就是後來的人民公園。從此,再也 沒有從前的“府前直街”了。志成路往南 一直修到黃沙路口,黃沙路口至老衣裳街 間那一段從前屬於“府前直街”的路,也 就歸入了“衣裳街”。

　　這是在20世紀20年代初,湖州城有了 同岑、志成、彩鳳坊、太和坊一圈兜得轉 的“馬路”——也是新的商業街區,同時 北伸北街,中去東街,西進黃沙路,南入 衣裳街轉南街。於是,我們心目中的“衣 裳街”,才有了完整的概念——儀鳳橋北 堍向東北下弦走向,北至黃沙路口。而在 街的南側,猶如一把巨型摺扇似的,放射 地橫列和溝通著眾多老巷弄,自街的西口 起,有竹安巷、平安巷、包家弄、吉安弄 、當弄、積善巷、小弄、館驛巷、九曲弄 等九條。它們都通向館驛河頭,那裏有湖 州最早的輪船客運碼頭,也是當時湖州城 的水上交通樞鈕。便利的水路交通,溝通 了湖城與四鄉的聯繫,每天都有源源不斷 的人流在這巨幅的“扇面”上流動著,這 使衣裳街更為繁華、熱鬧。總之,“衣裳 街”不僅在市民與鄉民心目中,還是在地 理位置上,都是湖州城的心臟部位。

　　“衣裳街”以後的發展,我們說不清 它是繁榮了還是衰退了。北伐以後,服裝 改革更新,“衣裳街”的估衣業日趨衰落 。至解放前夕,估衣店有十餘家,解放後 只剩下小市巷對面一家。“衣裳街”作為 因估衣業而緣起的街名,於是就徒有其名了。然而,它仍舊是湖州城裏一條主要的 商業街,而且還是勾通南街的主要馬路。 它的主要交通街道地位,一直延續到1958 年黃沙路拓寬建成紅旗路。

　　“五四”運動後,“衣裳街”上自積善巷往北至黃沙路口一段開設了上海商務 印書館和五洲、世界、開明、美星等書局 的特約發行所,發行矛盾、巴金等著名作 家的著作。街的北側有由基督教監理會創 辦的三餘學社會堂,它是湖州基督教堂、衣裳街小學的前身,當時就設有電影教育 部,還附設了培本小學。而位於街口的“ 小琉璃”,一直是湖州城裏最大的文具店 。這樣,“衣裳街”又失之東隅、收之桑 榆,成為湖州城裏文化氛圍最濃的一條街了。

　　迄今商業公私合營了,除了不多的公營商店外,“衣裳街”成為個體攤販比較集中的地方。釘個鞋掌,配把鑰匙,修隻錶,劃塊玻璃,做身衣裳......市民的日常生活都與它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人們都已不再在意街名中“衣裳”兩個字的特定含義,“衣裳街”只是一條街,一條仍舊和市民息息相關的老街。

(嵇發根∕湖州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