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西南的遂昌縣,是一塊古老的土地 ,好像隨手抖落一把泥土,裡面就藏著無 數的文化密碼。被譽為“東方莎士比亞” 的明代偉大的戲劇家、文學家湯顯祖在遂 昌任知縣期間創作了聞名於世的《牡丹亭 》。多少年前這大地上,翻滾的是一條古 老的蒼龍,那就是當年粟裕帶領工農紅軍 浴血奮戰的仙霞嶺。這兒的山被一塊豔麗 的波斯地毯不經意地鋪展出旺盛的生命力 。你若站在妙高山頂,綠得望不到邊,蓬 蓬勃勃,生機盎然。在遂昌人心目中,飛 石嶺更是一塊碧玉,不曾雕飾,綠得玲瓏 剔透,不染一塵,你什麼時候去觸摸它, 總叫你有些心動的感覺。

　　一個週末早晨,太陽剛剛露出笑臉, 我走進了距縣城20公里飛石嶺,抬頭一看 ,重重疊疊的山峰,突然撲了過來。我們 進入稱之“鏡水樓臺”的廊橋,看山、看 水、看景,大家都把眼前的景點稱之為“ 小九寨”,一致稱讚大自然的能工巧匠創 造出純天然的景色。沿著一條由鵝卵石鋪 就的小徑,一路走來。小徑旁邊是一條小 溪,溪水叮叮咚咚,歡快地流入錢塘江支 流烏溪江。水呀,全是綠得發紫的顏色, 伸手一捧,冰涼的水氣,飄帶草木的清香。

　　走在緩緩上坡的曲徑小道上,一路歡 歌笑語。眼前一片混沌的綠,綠得你分不 出哪是岩石、溪流、山路。滿是濃綠的山 岩,懸在頭頂,讓人有種透不過氣的感覺 ,要不是金色的陽光透過密密匝匝樹葉的 縫隙灑在臺階小道上,還真分不出身在何 處呢!山路兩旁搖曳著寶藍色的碎花;婉 約的樹枝伸過來,上面結著鮮紅的小果實 。山澗裡的小溪,像一條遊動的青蛇,透 明得一眼就可瞧見它的五臟六腑。小溪旁 有一塊巨石,形似牛頭伸在水中,當地人 稱“神牛戲水”,也是渾身上下綠得毛茸 茸的,真是唯妙唯肖。有一段不很長的小 溪,水面下的石頭是紅色的,溪面平坦,潺潺流水緩緩地流過,石頭在陽光和水的 映襯下顯得格外紅韻,人們謂之“碧水紅 波”。仔細瞧瞧溪中的水草,有的淡綠中 染著鵝黃,有的濃綠中浸潤著青紫,有的 呢,看似一塊墨綠的顏色,也印染著不少 雲白的底色。水邊一塊突出的卵石上,停 著一隻小巧的翠鳥,它正對鏡梳妝,顧影 自憐,美麗的羽毛如翡翠閃爍,看呆了邊 上一群水鴨,慣於喧囂的水鴨彷彿也被這 清幽的氛圍所感染,一隻隻學做淑女狀, 扭著腰肢,悄然來去。

　　 山谷深深,曲徑通幽,緣溪行,漸入 佳境。峰迴路轉,只見前方山崖有一銀亮 水柱從蒼山之顛垂掛下來,是瀑布!我精 神為之一振,不覺快步拾級登山。到了近 前一看,方知是兩條山澗之水分別遇到斷 崖峭壁形成飛瀑,左瀑落差不30多米,名 曰“白龍瀑”,右瀑落差有20多米,名曰 “青龍瀑”。兩條瀑布從天而降,飛流奔 瀉,直達谷底水潭,當地人說分別是白龍 和青龍變的,還把它編成故事,供導遊在 走路時邊走邊解說,以解除旅途疲勞。我 們坐在“觀瀑亭”中邊休息邊觀賞瀑布, 兩條瀑布如兩幅珠簾,飄飄灑灑,噴珠濺 玉,隨風落入潭中,風大時會旋濺起兩條龍狀水柱,所以此潭叫“雙龍潭”。

　　 漸行漸高,眼看“山重水盡疑無路” ,忽兒一轉卻“柳暗花明又一村”。溪隨 山流,山隨溪轉,人隨山溪行,大自然千 姿百態變幻無窮,令人讚歎不絕。上得山 來,人人都頓時進入清新明亮的天地。天 是藍的,山是青的,水是綠的,森林花草 是明淨的,空氣都帶有絲絲的甜味。往遠 處一看,青山延綿,那些一碧如洗的山林 ,翠竹,總在撩撥著你難以平靜的心情。 初秋了,這兒比春和夏的綠又多了幾層厚 重的顏色,連小溪的鵝卵石,也染成深綠 色了。那小溪兩岸的鵝掌楸樹,猴頭杜鵑 樹,獼猴桃樹,野草呀,花呀,全被綠的 顏色抹得分不出你我了,望去是一團團墨 綠的樣子。

　　我們從侃侃而談的導遊口中得知,飛 石嶺的出名,得益於明代偉大的戲劇家、 文學家湯顯祖,於明萬曆二十一年三月至 二十六年春(1593─1598)任遂昌知縣期 間,多次乘坐轎子到好友葉澳老家獨山村 遊玩,來去必經飛石嶺,故把飛石嶺的景 色多次移寫到其他詩文中去。飛石嶺景區 作為旅遊處女地開發,還要感謝當地幾位 副處級離退休的幹部。上世紀九十年代末 期,為遂昌縣城至西部王村口改線公路前 期踏勘,這些副處級老幹部重走湮沒了近 半個世紀的飛石嶺山道,發現了蔥籠茂密 的山林,潺潺流水的小溪。同時他們還意 外地發現一條可供拖拉機通行的機耕路向 叢林中延伸。經瞭解,原來是幾個農民要 砍雜木作纖維板材原料投售。這些老幹部 火速向縣政府彙報,要刀下留林,並建議作為旅遊勝地進行開發。但最終還得感謝 有遠見的浙江凱恩集團投資開發飛石嶺景 區,他們修橋補路,在山水綠蔭間增加了 幾座亭臺樓閣,供遊人在徜徉間小憩。

　　 或許,我們來訪時正值多雨多霧的初 秋,正當遊興正濃時,天突然下起酥酥軟 軟的細雨。起初,那些挑逗的山雨,三三 兩兩地滴落,接著稀稀疏疏地下著,不一 刻,就密密麻麻地砸在臉頰上。此時發現 朦朧中眼前那隱約可見的幾棵樹都濕了, 而且蒼翠欲滴。山巒都深藏在靄靄霧中, 時而白茫茫一片,時而山峰隱隱,時而現 出粉綠的松針,時而又見嬌麗的野花,彷 彿在展現那一幅幅多姿多彩的水墨畫。我 透過霧紗的空隙,那些樹木、花草,全像 淋了一層油,綠得是新鮮的,一種說不出 的蓬勃。走在霧雨中的你,使靜靜的畫面 裡有了動感。有動感的畫就活了,漸漸地 ,你會不知怎麼走法,更不能確定自己是 走入畫中還是走出畫中......

　　 我們一路走,一路欣賞,完全沉醉在 綠得讓人心發跳、發燙的無比激動之中。 儘管我領略過峨眉之秀,青城之幽、泰山 之雄偉;天山的飛雪、廬山的瀑布、武夷 的溪流......但今日見到的飛石嶺,仍被它 的綠色所震懾!整整遊了一天,坐上返回 縣城的旅遊大巴,大家興趣正濃,還在滔 滔不絕地談論今天的綠色大“餐”。這時 我才意識到,遂昌原本是綠色的世界,這 飛石嶺呢,就成了遂昌一顆璀璨的和田玉 。她的原色是綠,本色是綠,無論山外的 樓有多高,燈有多亮,車有多少,它還是 保有不變的綠。

(朱育新/遂昌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