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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和『緣』

金國銓

  中秋節的腳步,已悄悄的到來,卻給 人們帶來無限的愉悅。中秋,在我國一年 的三節當中,不僅最有中國的情味,也更 令人遐想,或許是天上的明月與地上家人 共同團圓的日子,有著天人合一的感應, 享受與家人和樂的幸福。

  有云:(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 情人怨遙夜,竟夕起想思。)不論是親人 也好,是情人也好,每人心中都在盼望中 秋團圓,即使杜甫老人家亦不得不作《月 夜憶舍弟》(戌鼓斷人行,邊秋一雁聲。 露從今日夜,月是故鄉明。有弟皆分散, 無家問死生。寄書長不達,況乃未休兵。 )試看海峽兩岸,探親道上,並不因天安 門事件而有太大影響。為的就是父子、夫 婦、兄弟姊妹,能夠相會團圓,相擁而笑 ,大家剪燭西窗,共話當年,一家團圓呀 !所以,在這六十年來受戰亂不得團圓的 日子裡,年年中秋更顯出它古雅和可親了。

  團圓的內涵,並不僅指大家相聚在一 起。因為,聚在一起的人,可能還為了財 產分配而各自爭執,也可能為了感情破裂 在談判、在妥協。正如高大鵬先生說:「 長恨歌裡的唐明皇與楊貴妃,雖然『此恨 綿綿無盡期。』但是,他們倆人的心裡卻 是團圓的。」

  黃柏祺與我在「精忠」部隊時,我們 不僅是同一個隊,而且是同一個區隊。他 是淳安人,就讀浙江省立淳安高中二年級 ,國文與英文造詣皆深。卅五年秋基於對 領袖 蔣公的崇敬。毅然決然投身國民政 府警衛總隊,誓「為領袖而生,為領袖而 死」的偉大志操,當柏祺的「青梅竹馬」 自幼訂有婚約的小表妹綺琴詢知信息“隻 身抵杭西湖孤山西冷印社旁的「楊虎公館 」尋尋覓覓,終於尋到未婚夫婿-黃柏祺 ”。  

  這是一個細雨濛濛的傍晚,西湖湖邊 蘇堤四週的空氣也顯得分外的沉寂。雖然,在這窒息的空氣和沉悶的環境中,黃柏 祺的內心盪漾著喜悅和傲氣。在那搖曳不 定的滲澹燈光下,綺琴的熱淚洗不去柏祺 的雄心與壯志,綺琴柔情之絲纏綣不住柏 祺狂躍的心。綺琴含著淚連夜趕回淳安。

  柏 祺經過最嚴格的軍事訓練,擔任國 民政府暨黃埔路官邸勤務。卅八年由於內 戰局勢逆轉,柏祺與我們隨軍到奉化溪口 ,然後再抵寧波轉赴鼓浪嶼而達台灣花蓮 北埔營區,不日,總統 蔣公復行視事, 我們服勤任總統府與士林官邸。

  柏祺輾轉從香港調景嶺獲知綺琴已出 嫁給一位解放軍。柏祺深感人生無常,當 年雄心壯志,早已隨年華而逝,不禁想起 念書時與綺琴恆常吟唱韓翃的「楊柳枝」 詞「楊柳枝,芳菲節,所恨年年贈離別, 一葉隨風忽報秋,縱使君來豈堪折。」

  民七十六年蔣總統經國先生畛念人權 開放大陸探親,柏祺草就楊柳枝詩,託同 鄉鄭世鈺帶去交付綺琴,綺琴觀後痛哭失 聲,亦草就章台柳回贈柏祺,其詞云:

  縱使長柔似垂柳,也應攀折他人手。

  不日,綺琴投環自盡。

  六十年初我因投考某大學夜間部並經 錄取,乃見請老隊長設法申調北市工校服 務。

  一日偕妻閒逛西町,巧遇柏祺兄,柏 祺年前因病申請退伍,與吳江北兄在西門 町設攤販賣香煙等物以謀生。老朋友見面 ,感觸特深。既憂生活,更憂彼岸綺琴。 我們道別時,柏祺特在我筆記本上寫下一 句「不圓又無緣,今生無緣結團圓,我願 來生續前緣」,在唏吁中握手道別,不久 即聞柏祺兄往生,這是一段淒美的故事, 也是時代的悲劇。  

 柏祺你們雖然「此恨綿綿無盡期,你 們心裡卻是團圓的,祝福您」。   

  有人說:「真正的睽違不是不在一起 ,而是相互在一起卻互不關心。存在而不關心,實在不如不在一起的關心。」因為 ,雖然不在一起,但是他們相互知心,彼 此關懷。而今兩岸青年學生相互交訪,彼 此雖然海峽相隔,但是,他們心意相通, 血脈相連,他們是真正大團圓了。

  團圓也是一種「緣」,「十年修得同 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有「緣」,才 能相聚在一起;有「緣」,才能團圓。可 是世人常常有不惜緣之憾。尤其功利主義 氾濫的今天,一牽扯上個人權益、利害, 就拿權益當資財,引發一場腥風血雨;他 可以頭纏白巾,身披布條,一副大氣凜然 的樣子,聲嘶力竭,大聲呼喊,以挑撥煽 動的言論,刺激群眾走上破壞社會安寧,妨害人民安康,危害國家安全的歧途上, 以便從中攫取私人利益,滿足私心慾望。  

 因此,每逢節日之時,我們在慶團圓 之餘,應該亦有所警惕。尤其各種色彩言 論紛然雜陳,社會層面擾攘不安之時,我 們更要擦亮眼睛,看清事物真相。我們要 用智慧,辨別善惡是非。不要為偏激言語 所迷惑,不要為不當行為所失落。有「緣 」在一起工作,有「緣」在一起生活;我 們要的是和平,我們要的是和諧,我們要 的是真正的大團圓,我們有幸生活在臺灣 ,要惜緣,要愛緣,願我們「月到天心處 ,風來水面時,一般清意味,料得少人知 。」

~思~

霧窗寒對遙天暮,暮天遙對寒天霧,

花落正啼鴉,鴉啼正落花,

羅袖垂影瘦,瘦影垂羅衫,

風 翦一絲紅,紅絲一翦風。

客中愁損攜寒夕,夕寒攜損愁中客,

門掩月黃昏,昏黃月掩門,

翠衾孤擁醉,醉擁孤衾翠,

醒莫更多情,情多更莫醒。

(金國銓/本刊總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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