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女作家三毛離我們而去已近二十
載了,然而,她的嵊州之行給後人留下了
眾多的深沉反思。
1990年十月,浙江省越劇發源地──嵊縣(今嵊州市)舉行越劇藝術節,一時全國名人雲集。對越劇早有嚮往的臺灣女作家三毛(陳平)恰巧在杭州旅遊,一聽說這件事,立即驅車抵達嵊縣。她觀看越劇後,盛讚說:“小動作多,很細膩。”
10月19日,她參觀縣城一家泥塑研究所,欣然作了題詞:
三毛“為宓風光先生臉譜觀後而書
人生如戲
今朝嘻笑怒罵,明日出將入相,也總有過去的一天。落幕的時候,為自己拍拍手,為他人鼓鼓掌。“笑一笑,我走了,不帶走一片雲影。”
對這則題詞,見仁見智,當時嵊州有商家製成商品出售,廣為傳揚,甚或引發搶購作珍貴藏品熱潮,大有與鄭板橋“難得糊塗”異曲同工之妙。不過,筆者以為,聯繫三毛行蹤,考察其出世消極意識已微露端倪。
三毛(1943-1997.1.4),祖籍舟山,生於基督教之家,後又篤信佛教,輪迴觀念對其影響頗為深遠。她從小就是一個比較特殊的女孩,對於世事充滿好奇,比如提問“蘋果掛在樹上是不是很痛苦?”她一生最愛的書是《紅樓夢》,從幼年開始讀它,讀過無數遍,她多次談到充滿道家意識的《好了歌》,也常以《紅樓夢》中人物的悲劇命運自喻。在三毛死後陪葬物中就有一本《紅樓夢》。
她對什麼都追求完美,追求絢麗的愛情,卻一次一次遭到深重打擊,使得人生觀裡消極因素更加發展起來,終於不能自拔。1973年,她在非洲撒哈拉沙漠與歐人荷西結婚,成為她創作的黃金時代,但到1979年荷西喪生海底後,她陷入生與死、女作家三毛出生與入世、消極與奮進之間搏鬥、徘徊,在現世得不到的東西,她期望到另一個幻覺世界去尋覓、獲取。
題詞中把人生看作“走馬燈”式的輪
迴,其實是從佛教視角出發超前流露出兩個多月後的悲劇歸宿。報載:三毛從嵊縣返臺灣後,12月對新加坡記者談話,說起她人生的絕望:“因為他(荷西)離開這個世界,我的生命說得保守點,有六七年是處在停頓狀態,或者說我放棄了,回想起來,一片空茫。……這個生命是不長久的,有的人走得早一點,有的人走得慢一點,我先生(荷西)在那邊布置一個家,在等我呢。”12月20日,三毛在生前接受最後一次專訪時說過“來日無多”的話,終於二周後離世。縱觀三毛人生軌跡是:個人生活的不幸,周遊世界的勞累、愛情夢幻的破滅,與信奉基督教的遁世人生觀交織成為一個複雜多面體,終於合力驅使她走向生命的深淵。她曾致函賈平凹,讚揚其小說,可惜賈氏在三毛死後才收讀此信,引為憾事,如今這片雲彩已飄過人間多年,留給後人以無限的遐思與評說。
三毛一生寫過23部作品,其中15部散文、4 部翻譯、3部有聲書、1部劇本,共約 500萬餘字。這些是中國傳統文化與西方外來文化碰撞的載體,有助於國人研究如何走向世界的途徑,自有其是非得失,當亦不必一概而論,但其人生觀的消極面應予充分認識,才不至於產生對名人的盲從性,誠如古人主張的讀作品應先對作者“知人論世。”
(竺柏岳/嵊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