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這是一幅人物畫，規格34.5X38.5cm（西泠2008春拍），作畫者是海上畫派的代表人物王震，王震（1867—1938），字一亭，號白龍山人、海雲樓主，浙江湖州人，寄居上海，與任伯年、吳昌碩友善。工書畫，所作花果、鳥獸、佛像，雄健渾厚，與吳昌碩相近，並稱為海上畫派中的“海上雙璧”。
　　先說畫的內容，此畫中的主人公是朱五樓（1861—1920），也是浙江湖州人，朱五樓在近代歷史上是一個非常有名的人物，他是中國近代金融業的先驅，號稱“赤腳財神”的朱五樓出生於湖州荻港小鎮，是國民黨元老陳果夫的岳父。因為小時候家裏很窮，為謀生隻身一人撐一把雨傘，赤腳走進上海的程家錢莊當學徒，所以在他自立門戶成為上海錢莊業老大後，被人們稱為“赤腳財神”。1917年，上海錢業會商處改組為上海錢業公會時，朱五樓當選為首任會長，並一直擔任這個職務到去世為止。1918年，朱五樓參與創辦了永亨銀行，完成了由傳統的錢莊老闆向現代金融家的轉型。
　　 推崇文化是所有湖商的共識，這恐怕和湖州歷來人文風氣鼎盛有關，湖州人對文化的熱愛發自內心，出自肺腑，浸淫在血液之中，所謂富而思文，富而振文，朱五樓自然也不例外。這幅《歸牧軒圖》表現的就是這一內容，從畫中可知，“歸牧軒”是朱五樓怡情養性的書齋，他端坐在畫案前，正在欣賞一幅“歸牧圖”，神情專注，笑意藹然。畫案的右邊有一瓶菊，中鋒寫出的花枝與花莖，蒼勁古樸，瓶側有一茶壺和茶杯，這種陳設正體現了主人的愉悅心情，這是一幅別有韻味的畫中畫，詩書畫印融為一體。文化其實是人生追求的最高境界，更何況詩畫同源的境界是人生至境。法國前總統希拉克就認為中國書畫中的詩畫同源是中國文化的最高境界，也是人類文化最高境界。這幅作於1917年的人物畫，左上方有海派巨匠吳昌碩的題跋：“歸牧歸牧，既耕且讀。古人所能，今人所獨。五樓先生屬題，丁巳春，吳昌碩。”鈐印是白文的“倉石”，吳昌碩時年七十四歲，正是藝術創作達爐火純青之際。而畫家王震的題跋題滿了畫的右邊欄：“忽忽春風難久，勞勞終日無休。不如歸去且騎牛，到處看花飲酒。五樓先生屬畫《歸牧軒圖》，寫此以博一笑。時丁巳春初，白龍山人王震並題。”鈐印是朱文的“王一亭”和“苦行頭陀”。王震的家鄉湖州弁山有白龍山，他年輕時曾在此生活，故號“白龍山人”，他的作品中有很多落款都是“白龍山人王震”，故鄉情結隨處可見。
　　 王震的經歷和朱五樓有相似之處，十三歲進上海慎余錢莊當學徒，業餘時間在廣方言館學外語。清光緒十三年（1887），他做經營海運業務的天餘號跑街，後升任該號經理。光緒三十三年（1907），被聘為日本日清汽船株式會社在滬買辦。辛亥革命和“二次革命”時期，他擁護和資助革命，先後出任上海軍政府商務總長、華商電氣公司董事、中華商業儲蓄銀行董事等，作為工商鉅子和佛教界的領袖人物，王震在經商和事佛的同時，又潛心繪畫，拜任伯年和吳昌碩為師，在商業、慈善和藝術三方面集於一身，同時取得巨大成就的，古今中外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人。
　　 吳昌碩和朱五樓、王震都是湖州同鄉，他遊歷湖州、蘇州、杭州、上海等地，多年漂泊，最後在王震的幫助下，定居上海。他也得到過朱五樓的幫助，吳昌碩的影響能夠波及全國，甚至到達日本，離不開王震的大力推崇和廣為介紹，可以說，沒有王震，也不會有後來的吳昌碩，中國的現代藝術也許就是另外一種景象。

(徐勇／湖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