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團人本想由榆林返回綏德,坐火車沿不久前通車的太中銀鐵路去銀川。後來,我們聽從榆林朋友建議,改從榆林坐汽車直接去銀川,這樣更方便,時間更快。
我是第一次去寧夏,懷著好奇心,眺望四周。汽車沿著307 國道向西馳去。路的品質很好,平平整整,車也不多。四面望去,都是荒原,樹木稀少。路的兩邊栽了些小松樹,只有一尺來高,成林至少要十年吧。地面上時時透出一層淡淡的白色,鹽鹼化了,很難種莊稼,也見不到什麼作物。村子稀稀拉拉,人煙稀少。同車的人看出來我們是第一次到這裏,熱心地告訴我們,路邊時而見到的斷斷續續的小土牆就是明長城,同我們攀登過的八達嶺長城反差太大了。
面對如此的荒涼景色,車上的人議論紛紛。有一種觀點引起大家的興趣:愈是發達的地區,地下往往沒有什麼礦產──你說上海、廣州、天津地下有什麼重要的礦產?愈是荒涼的地方,地下往往蘊藏著豐富的礦藏----眼前的景象就是一例!這時一位地質部門的朋友告訴大家:以榆林、鄂爾多斯、寧夏寧東為核心的能源化工“金三角”,是全國罕見的能源富集區,是國家特大級能源基地,化石能源儲量達到20102億噸標準煤,占全國的47.2%。位於榆林地區的神府東勝煤田是世界八大煤田之一,儲量達2800億噸,天然氣預測儲量達5萬億立方米。此外,還有約6萬億噸的岩鹽,約占全國已探明總量的 26%,以及 6億噸石油。他形象地說,鄂爾多斯是中國的杜拜,榆林一帶是中國的科威特、寧東是世界級的能源化工基地。他說,西部大開發主要靠把地下的財寶挖出來,不是多養幾隻羊就行了。大家對他幽默的講法都笑了。這時有老鄉說,別看這一帶灰朦朦的,近年來老百姓都富了,有錢的人多著呢。據統計,榆林地區身家過億的人已有6000多,而內蒙沙漠地區的鄂爾多斯,每 217人中就有一個身家過了億元人民幣的大富豪,每15人中就有一個資產過千萬元的人。鄂爾多斯的人均 GDP已超過香港,位列全國第一。對這個消息,恐怕不少人要大跌眼鏡。其實,揚眉吐氣靠的就是“羊煤土氣”(羊毛,煤炭,稀土,天然氣)。
聽了這些議論,大家對四周灰朦朦的大地也就刮目相看了,我們注意到,一些農家屋邊,停著汽車、農用機具,有時能見到大型的化工企業連連出現,廠房、高爐在陽光下閃閃發亮,連片的廠房使我們眼睛為之一亮。
銀川,這西北內地的省會也和我想像中的不一樣。面積不大的寧夏,我想銀川大概也是小家碧玉,嬌小玲瓏吧。其實不然,銀川有一股大氣,道路出奇地寬闊,我甚至覺得有點浪費土地了。公共汽車的線路很長,有的有40個站。來去的車道,中間還有個林木蔥蘢的隔離帶,加之人口比其他省份少一些,街道上沒有別處那種擁擠的勁兒。街上的行道樹也和別處不同,別具特色,給人一種清新的感覺。
請教賓館的老職工,選定西夏王陵、沙湖、影視城和銀川博物館作為我們此後3天參觀和瞭解寧夏的重點。西夏是一個800年前在我國西北與宋、遼(金)鼎立189年歷史的封建王朝,當時的興慶府(就是現在的銀川)是西夏的國都,因此,要瞭解西夏就要到銀川來。
西夏最鼎盛時期面積約83萬平方公里,包括今寧夏、甘肅大部,內蒙古西部、陝西北部、青海東部、新疆東部及蒙古共和國南部的廣大地區。前期與北宋、遼平分秋色,中後期與南宋、金鼎足而立,是中國西北地方的一個軍事強國,被人形容是“三分天下居其一,雄據西北兩百年”。十三世紀初,橫掃亞歐的蒙古大軍所向無敵,但是在西夏卻遭到頑強抵抗,成吉思汗四次親征也沒有打下來。1227年,蒙軍再次包圍夏都興慶府,雙方苦戰達半年之久,付出了極其慘重的代價。成吉思汗憂思成疾,在去世前叮囑要對西夏“以滅之”。城破之後,蒙軍大肆殺戮,徹底摧毀了西夏的都城,給後世留存的西夏文物很少,只有一些帝王的陵墓供人們考證。
西夏王陵離開銀川市區30公里,陵區背倚賀蘭山,風水很好。陵區東西約五公里,南北約十公里,在50餘平方公里的範圍內,9 座帝王陵墓構成北斗星圖案,另有253座王侯勳戚的陪葬墓,是中國現存規模最大、地面遺址最完整的帝王陵園之一。1988年被國務院公佈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國家重點風景名勝區,被世人譽為“神秘的奇跡”、“東方金字塔”,也是我國最大的西夏文化遺址。
參觀西夏王陵首先要參觀設在陵區的西夏博物館。館內以大型蠟像的形式再現了西夏一幕幕近二百年的興衰歷史。其開國皇帝李元昊英明、善戰,成業後荒淫,霸佔兒媳,兒子起而反抗,引起內亂,皇權不斷爭奪、更替。博物館內精選了最具有代表性的西夏文物,其中有雕龍石柱、石馬、琉璃鴟吻、西夏碑文、石雕人像、佛經、佛畫、瓷器、官印等;特別是重達188公斤的鎏金銅牛,更是西夏文物中的瑰寶,讓人們領略西夏王國昔日的輝煌和燦爛。參觀這個博物館等於上了一堂生動的西夏歷史課。
李元昊的陵墓(三號陵)離博物館不遠,是一座23米高的土丘,仔細觀察,可以看出它原先是一八角形的塔形建築。由於年代久遠,加之戰爭的破壞,外表有了很大的改變,但骨架尚存,透露出原先宏偉的規模,顯示出西夏王朝特有的時代氣息和風貌。陵園地面均有角樓,門闕、碑亭、外城、內城、獻殿等建築,現在都是一些殘留的土堆,李元昊陵墓前還有一個大坑,那是後代盜墓造成的
在陵區我們處處可以見到西夏文字,正如清朝學者張澍所說,西夏文字“乍視字皆可識,熟視無一字可識”,有點像“天書”。西夏文字,是李元昊建國之際命大臣野利仁榮仿漢字創制的,目前發現的有6000多字,跟漢字有很多相似之處,例如:兩者都是方塊字,基本筆劃大概相同。但西夏文字比漢字更為繁複;文字構造多採用會意字和形聲字;文字結構也和漢字一樣,以偏旁、部首組成。
西夏創造自己的文字,是其最輝煌的文化成就之一。目前學者們已經破讀這種文字。
第二天我們去沙湖遊覽。我們從小在地理課上就聽說寧夏是塞外江南,到了沙湖我們才有了具體的體驗。真叫人難以相信,在這四處是沙漠的地方還有這麼美麗的湖泊。沙湖離銀川約50公里,這裏沙圍著湖,湖水環著沙。沙和水相依,難怪傳說中把他們說成是一對長相廝守的戀人。湖面浩蕩, 有45平方公里, 比杭州西湖大六、七倍。湖中不時出現大片蘆葦,鬱鬱蔥蔥,是水鳥棲息的場所。湖裏有白鶴、黑鶴、天鵝等十數種珍鳥奇禽。它們在水邊葦杆間、蘆叢底部作巢,每年春季,五顏六色鳥蛋散佈其間,堪稱奇觀。小賣部裏大的天鵝蛋一個頂3個雞蛋,要10元一個。
湖中有大大小小的沙丘。其中一處建有濕地公園,用現代的科技手段介紹濕地和鳥類的知識,是我國西部最大的濕地博物館。我以前沒有參觀過這樣的博物館。
在沙湖南面有一片面積3萬畝的沙漠,它和這萬畝湖水似乎是天造地設的伴侶,相互偎依,相映成趣。遊船在這裏停頓,讓我們去攀登沙山。我們4位古稀老人也努力攀登。沙地沙很深,登上一步就會陷進去15釐米,拔出來再邁第二步,真是有點費力。登上丘頂,四面瞭望,只見沙丘連著沙丘,如黃色的汪洋大海,無邊無際。我們躺在沙上留下寶貴的鏡頭。在沙丘下方,有一大群駱駝,你也可以騎著駱駝,慢慢地攀上丘頂,聽陣陣悠揚的駝鈴聲清脆地在空中回蕩,讓這些訓練有素的沙漠之舟載你進入大漠深處,體驗馬可波羅當年來華的艱難。
沙湖是鳥的天堂、魚的世界、遊人的樂園。這裏為各種年齡段的人設置了多種活動項目:滑沙、騎駝、騎馬、游泳、垂釣、滑翔、沙灘排球、足球、水上摩托艇、衝浪、水上降落傘等等,可以說,它比泰國的芭提雅活動更多樣,芭提雅有海,但沒有這麼廣闊的沙漠。沙湖是一處融江南水鄉與大漠風光為一體的生態旅遊景區。“金沙、碧水、翠葦、飛鳥、遊魚、遠山、彩荷”有機結合,構成獨具特色的秀麗景觀。
第三天,我們去銀川郊外鎮北堡的西部影視城參觀。這個影視城被譽為“中國一絕”,到銀川旅遊的人都必去參觀的人文景觀和旅遊景點。它是由當今知名作家張賢亮創辦的。而張先生本人前半生的遭遇也是“中國一絕”。他出身“官僚資產階級”家庭,註定要歷經一番磨難。1954年,他不到18歲,高中還沒有畢業,形勢所迫,不得不攜老母弱妹隨北京貧民遷移到黃河岸邊務農。他從小熱愛文學,經常練習寫作,1957年發表了讚頌新時代的詩作《大風歌》,同年,在反右運動中被批為“大毒草”,從此開始了他22年的勞改生涯。在這漫長的過程中,他的罪名不斷層層加碼。每逢運動,拿他開刀,抓了放,放了抓,批鬥、勞改、饑餓,吃盡了苦頭,直到1979年徹底平反。
從另一個角度說,“苦難是最好的社會大學”(別林斯基),20多年來他一直處於社會的最底層。平反後,雖然人到中年,他迸發出空前的創造力,他的小說一本本地問世,把二十多年的觀察、體驗、感受都傾注到自己的創作中去。
在勞改的過程中,他有機會接觸到鎮北堡這個破敗的村莊。那裏原是幾百年前明、清邊防軍的守備地,有兩個相距很近的土圍子,四周築起高大的土牆,可以抵抗暴民、土匪的騷擾。隨著時代的變遷,裏面只留下一些前朝士兵的後代,人數越來越少。土圍子只用來養羊,房屋破敗不堪。
張賢亮以其獨特的眼光從這片荒涼中看到了商機。1993年初,作為文化人“下海”的主要代表人物,他創辦了鎮北堡西部影城。他將兩個城堡作了分工,一個叫“明城”,一個叫“清城”。裏面的建築各具特色,既有富麗堂皇的“都督府”,也有十分簡陋的“長工房”。小姐拋繡球的“招親台”,各路英雄的“比武台”,古老的豆腐坊、酒作坊,無不應有盡有。
以古樸、原始、粗獷、荒涼、民間化為特色,十多年來,來這裏取景拍攝的攝製組絡繹不絕,在影視圈內頗有影響。《牧馬人》、《紅高粱》、《黃河謠》、《黃河絕戀》、《老人與狗》等影片就是從這裏走向世界,獲得了一項項國內、國際電影大獎。如今,它已經成為中國西部題材和古代題材的電影電視最佳外景拍攝基地和寧夏集觀光、娛樂、休閒於一體的重要旅遊景區。到此一遊的觀光客來自世界各地。這裏每天都遊人如熾。
從影視城回來還有半天時間,我們決定去銀川城內的寧夏博物館看看。據介紹,博物館的展品濃縮了寧夏自古至今三萬年間的歷史,很值得一看。特別是賀蘭山遠古先民的岩畫,我們以前沒有見過。亙古以來,賀蘭山就是我國北方古代少數民族繁衍生息、勞動的地方。先民們以豐富的想像力,用簡陋粗糙的工具,在堅硬的賀蘭山的巨石上刻下的難以磨滅的手跡。據統計,岩畫總數已上萬。岩畫創作的年頭距今至少三千年。我國南北朝時期的《水經注》已經提到賀蘭山岩畫。這些岩畫線條古樸流暢,粗率遒勁,造型優美,洋溢著特有的美,又帶有幾分浪漫而神秘的意味,體現了古代北方遊牧民族強悍、勇敢、粗獷的性格,生動地反映了當時的遊牧生活,富有極強的浪漫主義色彩。我們看到,一幅岩畫上有5個頭像,個個笑容可掬,頭頂上裝飾性的羽毛隨風飄動,有的額上有像印度人的痣印。看來遠古時人們就懂得化裝和打扮了。
文物部門把刻有岩畫的大石塊切割下來,保存在博物館裏,供大眾觀賞和學者們研究。這是一種搶救性保護,因為有的現代人喜歡在古岩畫上劃來劃去,破壞嚴重。我們參觀時,大批學生在聽講解員講解。國內博物館不久前開始免費向公眾開放了,這是提高國民素質的大好事。
在銀川3天,收穫很大。
(葉之凱/青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