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喜欢这一天的课了，既丰富又有趣！”

　　“好精采哟！好精采哟！这一次大家讨论的真精采。”

　　犹记得上周五下午的读书会一上完，学生们迫不及待给我的回馈，除了内心有满满的成就感之外，也让我知道它是成功而有趣的教学。妙的是，有趣之处不在于是否有笑话，吸引人之处不在于是否有好玩的游戏，而是学生从讨论、聆听之间感受到思想的激荡与心灵的交流，更是他们从多角度的思考而产生更宽广、更活络的思绪及胸襟。

　　这一堂课的共读书籍是全学年所选的共读书之一小杀手，范围为第30章至35章。学生必须在前几天把内容读熟，并提出至少三个希望讨论的问题。上课前，请学生把所有问题列在黑板上，并标示问题出处，再开始进行讨论。以下是摘录的上课片段：

　　老师：我们先请第一位提问的同学说明他的问题。

　　安婷：在 167页中，当波马过十岁生日，他的朋友们在唱生日歌时，波马想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他又有什么感觉？

　　老师：能不能请你先说说看，你为何会提出这个问题？

　　杜威曾说过：“能适当的提出问题，即解决了一半。”爱因斯坦也说过：“将一个问题系统化的表达出来，往往是寻求它的解决方法更重要。”笔者进行读书会的讨论教学，当问题出现，常习惯先问提问者他的问题来源，他为何有此疑惑，或要求把问题说清楚一些。这一类的问题称为“知觉一检核问题”，决定学生是否了解自己所提的问题，及真正的问题症结所在，或让学生先为自己的问题作初步的厘清。例如：“你为何会问这个问题？”“你有疑惑的地方是什么？”有时，当同学再一次解释他的问题时，疑惑竟在他自己的解释中获得解答，令同学们不觉莞尔。

　　老师：现在，问题很清楚了，谁先说说看，在这个时刻，彼马想到了什么？他又有什么感觉？

　　志扬：过生日让他联想到射鸽大赛，他想到鸽子被射杀很可怕。

　　老师：嗯！很好，还有呢？

　　景俊：害怕十岁一到，他即将要面临杀鸽子的情况，他觉得很害怕。

　　晟?：对射杀鸽子，他感到敏感。

　　老师：还有谁要发表？

　　小爱：对待自己如此仁慈的父亲，竟然曾经残忍的杀过鸽子，他觉得矛盾，不能接受。

　　老师：小爱这一点说得很好，还把波马心中的矛盾点出来。

　　安婷：想到鸽子将要被自己杀死，他很难过，也害怕自己当小杀手。

　　凯茜：可能是他精神恍惚，开始有鸽子的景象。

　　老师：惊吓恍惚，有鸽子的景象？怎么说？

　　凯茜：因为感觉太多种了，长期压力又大，所以让他精神恍惚，开始有鸽子的景象。我觉得这个时候，他满脑子都是鸽子。

　　老师：嗯！是有这个可能，推测得很有道理。

　　以“对话”的讨论形式及问题探讨的合作精神，能使儿童变成主动的参与者，不仅帮助儿童了解问题所在及确认困惑之处，还能增加儿童的敏觉性。在上述对话中，学生能聚焦共同讨论一个问题，除了接受训练而表现出专注能力之外，更重要的是孩子开始练习完整的叙述及有根据的推测。

　　建宇：在 178页中提到，为什么波马不想面对法卡？

　　老师：谁先对这个问题提出看法？

　　波莹：如果波马面对法卡，就代表他将成为小杀手。

　　宇详：如果她面对法卡就会成为小杀手。

　　老师：两位同学为什么这么说？

　　宇详：因为那是一个仪式，接受法卡的痛打，就代表有资格成为一名小杀手。

　　老师：谢谢你，还有谁要补充呢？

　　世中：他要养鸽子，但如果他面对法卡，就要成为小杀手。

　　老师：没错，大家都说得很好，如果他在外面是杀鸽子小杀手，在家里又变成爱鸽子的人，他不想当那种人呀！所以他不想面对法卡、不想当小杀手。

　　舜农：还有，内容中提到会让他没有骄傲，只有痛苦、没用的感觉。

　　老师：痛苦、没用的感觉是什么？

　　小爱：痛苦的感觉是被打了十下以后很痛，没用的感觉是他如果当小杀手后就无法保护钳子。

　　老师：谢谢你，说得很清楚。

　　最好的认知生长产生于学生具有开放的心灵，而问题解决的过程更是需要此观念，透过学生自己发展自己的想法、解决自己心中的疑惑，才能增强其独立思考及判断能力。此时，教师要扮演的角色不是权威的知识灌输者，更不是评断对错的仲裁者，在这一类开放性问题的讨论中，教学者需要的就只是引导讨论，引导学生将想法呈现清楚，引导学生作多角度的探讨，并肯定学生清楚、有条理的论述。

　　佩慈：在191页中，波马父母知道他养鸽子，为什么不骂波马养了一只鸽子？这样不是会破坏小镇的传统吗？

　　菁芳：因为波马的妈妈知道波马很善良，所以他爸妈就愿意包容他，不戳破波马的谎言。

　　老师：嗯！因为波马善良，所以不戳破他，只有这样吗？

　　老师：确实，在这一段真的有很多冲突的地方：1.爸妈知道，却又不戳破他的谎言。2.他爸爸是射杀鸽子的冠军，竟然容许自己儿子养鸽子！3.这个村子是不容许养鸽子的，他爸妈竟然让他养！有太多矛盾了，这真是个好问题。有谁能解释这些矛盾？

　　凯茜：因为他爸爸不恨鸽子！

　　老师：怎么说？愿闻其详！

　　凯茜：在167页中，有写他爸爸并不恨鸽子，所以第二个矛盾就没有了。

　　舜农：在193页中，还提到波马的爸爸在这一年内改变了许多，也许因为这样，爸爸就不戳破波马偷养鸽子的事了。

　　老师：很好，说话要有根据，这样才能说服他人。

　　言铭：老师，我想问鲁波马的妈妈已经知道波马有一只鸽子，为什么不说出去？

　　老师：你们认为他妈妈有什么特质？

　　世中：他妈妈很有爱心。

　　小爱：他妈妈很聪明，也会体谅孩子的难处。

　　老师：没错，就是因为他妈妈有这些特质，我们从前几章节有读到，所以他妈妈知道了，却没有说出去。另外，他妈妈是不是不但没有骂他，还抱他，让他这几年的孤单、害怕全都没了？

　　全体：（齐声）是。

　　老师：你们认为这个妈妈还有什么特质？是个什么样的妈妈？

　　晟?：我认为这种妈妈很善解人意。

　　老师：你们会喜欢这种妈妈吗？

　　全体：（齐声）喜欢。

　　老师：所以啦！这个讨论也要告诉你们，为你们将来为人父母作准备，要善体人意，要适时抱抱，给予他人精神上的支持与鼓励，因为那个肢体语言可能胜过千言万语。

　　“有根据的推测”是批判思考的基础。在引导讨论的过程中，学生多方的推测，虽是训练扩散性思考的教学策略，若没有求证，引导找出证据，任何的推测将流于妄意批判，将失去批判思考的理性精神。

　　在上述讨论中，教师尚利用角色转换问题，来让学生学习从其他的角度来看问题，从喜欢波马妈妈转换到将来是否也要当这样的父母。

　　笔者经常在课后问学生：“讨论之后，你们的想法有没有改变？”学生的回答总是肯定的。引导学生察觉自己在讨论前与讨论后思想的转变，察觉自己于讨论过程中建构了哪些新概念，于讨论前所拥有的迷思概念或错误认知，这一类的教学策略属于培养学生的后段认知能力。若孩子们能敏锐的察觉自己思想的改变，则思考教学就达到最高境界，他们也将乐于、习于思考与反省了。

　　本校读书会课程，目的为强调培养学生的独立思考能力及创造力，营造自由活泼、创意多元的学习环境，我们要鼓励学生变成一个真正的专家而不止于扮演一个模仿专家的行为和思考方式而已。

　　人们常说要肯定孩子，但并非只肯定其结果，过程的肯定与鼓励也相当重要。在对谈的过程中，别忘了适时给予肯定，肯定他勇于表达的勇气、肯定他的想法、肯定他经过深思熟虑、有根据的思考。如此，孩子势必有兴趣思考，也能体验思考过程的乐趣。

　　我们常常希望、劝导孩子重视心灵的成长胜于物质的获得，在要求的同时，不如给他一堂真正的思考课程，相信孩子能感受出优劣，进而乐意思考。

　　感谢五年仁班的暻昕及安婷同学协助录音、纪录。

（吴月贵／台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