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去了普陀,有幸目睹超越想像且品味无穷的幻云奇雾,不知为了什么,心里不仅念念不忘,且不时浮起一种乡愁般的感情;故只要听到“普陀”二字,脑海里就会呈现一枝饱蘸水墨的笔,悬河泻水般书就一行酣畅淋漓的字〈普陀幻云天下奇〉。
当晨光翻过东方地平线上隆起的时间的山脊,冉冉而来,造物主的裙裾就摇曳飘拂,扬起阵阵迷朦的云霭。渐渐,峭拔危崖,滴翠奇峰,蓊郁古木,巍峨殿宇,无不披上一袭柔媚的素衣。“山光全暝水光浮,数里霏霏晓雾‘稠’。露彩乍凝藏汉殿,日光不透掩秦楼……”,宁静悠远庄重肃穆的海天佛国就成了无出其右的“美丽的小白花”。
令人啧啧称羡的是佛顶山云雾。当你兴致勃勃往山顶前行,你会瞧见山岚孕成的奇景。左一簇,右一片;时缭绕,时蒸腾;那些峰呀岭呀不时被裁成变幻不定的几何图形。耳畔有悦耳的鸟鸣,却不见鸟踪;有舒心的笑声,却不见伊人何在。阵风过处,云雾飘飞,撞上山峰,倏地碎裂;有的飘进深壑,有的甩向树梢,有的又你倚我偎,重新融成赏心悦目的新景。直至登上山顶,云雾一忽儿在脚下涌动,一忽儿在头顶盘绕,你会觉得自己成了顶天立地的巨人。待得阳光透出云层,展现在眼前的辽阔海天,点点渔帆,万里澄波,竟是一片空明;而静卧在水面上露出半边脸儿的洛迦山、朱家尖、桃花岛、六横岛则似温婉清纯的山村少女,又似悠然恬淡的乡野隐士。其时,你若有缘,还会遥见海天相连处诗意地显现淩空欲飞的琼楼仙阁,五色纷的玉树琼花,脚踏莲花的大慈大悲观音……,空气里也会飘逸一种特有的仙气。“东方云海空复空,群仙出没空明中”,你遂会感受到大自然的丰美奇幻,感受到七宝楼台的吉光片羽,感受到“神灵” 无所不至的存在。
在海边,你更会感受到让人拍案叫绝的美景。自云雾由白浪绽开的莲花洋面喷涌而来,天地便成为似海非海非海似海的云水世界。此时,你若坐在礁石上,便会听得阵阵“咚咚”响声,风声越急,响声尤甚。那撼人心魄的响声宛似沙场上的战鼓,拨动你的根根神经,使你彷佛听得当年名将俞大猷率军在响遏行云的战鼓声中与倭寇血战到底的嘶喊;仿佛见到总兵葛云飞、王锡朋、郑国鸿率领将士痛击入侵者的壮怀激烈!而随着云雾的时浓时淡,时动时静,那撼人的响声又忽而昂扬,忽而欢快,忽而舒展,忽而轻灵;细细聆味,有时像气势磅的进行曲,有时像情意缠绵的恋歌,有时像无限欢乐的抒情渔鼓,有时又像清风明月的小夜曲。诸般旋律,分明融汇了百音之精华,凝聚了天地之灵气。而那云那雾,在这震古铄今的音乐世界中,也不由喜跃拚舞纵横驰骋,或龙飞凤舞,或袅袅娜娜,或小鸟依人,或丰姿绰约……,那万千气象会诱得你脑库叠现不远万里前来采药的秦代高士安期生、前来炼丹的东晋仙翁葛洪、前来诵经的唐代西藏高僧;叠现出远在他乡的好友亲人,想起两小无猜的童年时光,想起相恋相爱的青春岁月。于是,那真诚无间的友情,唇齿相依的亲情,刻骨铭心的爱情遂似不干不涸的山泉,汩汩冒个不停。于是,你的心便与云同游,与雾相印,在你心灵深处,那云那雾也就“似有别离情”了!
作为佛教名山,雄峙东海的普陀,与四川峨眉、山西五台、安徽九华齐名,然以山海幻云形胜论,则普陀自是首屈一指。“阅尽名山古界,惟于此地独钟灵”,实剀切中理。难怪我去时携着久远的向往,别时带回无尽的思恋。
(邢增尧/嵊州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