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幸參加東北之旅,這是多年夢寐以求。當銀翼騰飛直刺蒼穹,耳際回盪著松花江上的歌聲。她哀怨凄愴,催人淚下:「“我的家在東北松花江上,那裡有森林煤礦,還有那漫山遍野的大豆高梁。我的家在東北松花江上,那裡有我的同胞,還有那衰老的爹娘。”“九一八”、九一八,從那個悲慘的時候,脫離了我的家鄉,拋棄那無盡的寶藏,流浪!流浪!整日價在關內流浪!哪年?哪月?才能夠回到我那可愛的故鄉?那年?那月?才能夠回到我那可愛的故鄉?爹娘呀!爹娘呀!什麼時候,才能歡聚在一堂?”」回溯1927年臭名昭彰的田中義一奏摺,肆無忌憚地聲稱「欲征服世界必先征服支那,欲征服支那,必先征服滿蒙。」三十年代初,日本在我東北製造“萬寶山慘案”、“中村事件”等,不斷進行挑釁,九月十八夜十時,其關東軍炸毀長春鐵路柳條溝,反誣我方所為,以此為藉口,悍然向我北大營及瀋陽侵犯,大舉蜂擁入城。日寇侵占我東北,蓄謀已久,而身為東北邊防司令長官的張學良卻身在北平,聞訊後,誤以為日軍此舉係偶然局部行動,猶冀以和平手段解決;因而電飭所屬「必須極端忍耐,切勿訴諸武力..」,在此指令下,使日寇長驅直入,席捲遼、吉,當這消息傳開後,舉國莫不義憤填膺。著名學者馬君武先生(1881年~1940年湖北蒲圻人),中國同盟會會章起草人之一,並在同盟會《民立報》任職,鼓吹革命,辛亥革命成功後,在武漢參加籌組臨時政府,在南京參加起草《中華民國臨時約法》,又出任實業部次長。後赴德國留學,獲柏林大學博士學位,1917年南下護法,代理軍政府交通部長,1921年他任南京大總統府秘書長、廣西省省長,並擔任北京工業大學、上海復旦大學校長,又三度擔任廣西大學校長,當時曾寫七絕兩首,嚴斥張謬,詩云:“趙四風流朱五狂,翩翩蝴蝶最當行。溫柔鄉是英雄塚,那管東師入瀋陽”。其二:“告急軍書夜半來,開場弦管又相催,瀋陽已陷休回顧,更抱阿姣舞幾回。”義正辭嚴,痛斥「不抵抗將軍」。照理在那時期日本關東軍磨刀霍霍,劍拔弩張,侵略戰爭迫在眉睫。作為封疆大吏,應整軍秣馬,嚴陣以待。戰端既開,更應親臨前線,寸土必爭,誓死捍衛。而他卻遠在京師,紙醉金迷,錦繡河山,拱手讓人。這兩首膾炙人口的痛批好詩。媒體競相轉載,傳遍全國。我在髫齡,學習誦讀,現逾七十餘年,記憶猶新,發人深省。嗣後張迫於輿論,放洋出國,途徑香港,當地華人會聚碼頭,抗議「不抵抗將軍」登陸。數十年後有人為張開脫,說是奉命而行,作為擁兵數十萬的一方軍政長官,應以國家民族為重,保疆衛國為第一要務,孫子云“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日寇侵華對他來說更有殺父之仇,怎能受辱若此?
到東北參訪,第一站是瀋陽,“大帥府”勢在必訪,她位於瀋陽故宮南側,為東北軍閥張作霖(張學良之父)的府第,分東西兩院,東院興建於1914年,有房舍74間,西院為花園,有巨石雕刻“天理人心”四字。1924年在北側建有一幢三層羅馬式的“少帥樓”為學良少帥藏嬌之所。趙四小姐一荻也是一個有爭議人物,一個閨閣名媛,不惜與有婦之夫作妾,難怪生父與之絕交。如果趙女能鼓勵枕邊人挺身抗日,挽救危亡,她會似像韓世忠夫人梁紅玉一般助夫破敵,雖未必流芳也不至罵名。府中陳列甚多歷史圖片,其中有一幅介紹愛將湯玉麟,對照1933年春,日寇侵犯承德,這個熱河省主席竟一槍不發,棄城而遁。真是丟盡東北軍的臉面,當我們離開帥府在斜風細雨中,回眸張學良銅像,想到張少帥終其一生,客死異國,恐也與他愧對東北父老有關,“天理人心”何在?
(季世華/台州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