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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戀花詞四十二闋(下)

曹以松

(二十二)陽明山賞花
桃萼紅時春正好,蝴蝶飛來,紅藥欄邊繞,閬苑春深詞客到,漫吟一曲清平調!
白髮蕭蕭人漸老。倦去尋春,日晚空長嘯。濁酒盈杯頻自倒,逍遙自在蓬萊島!

(二十三)題《歲寒三友圖》
昨夜寒氣侵簾幕。綠萼紅英,積雪時時落。竹翠松青梅綽約,賞花仙子雲裳薄。
瑞雪飛時管絃作,淑氣祥煙,此際宜行樂,美酒盈壺誰共酌?飛花醉月恣歡謔!

(二十四)春日遊蘇州四大名園
寒食東風花滿路,變盡陰晴,陌生毛毛雨,濕透枝頭楊柳絮。縱然插翅難飛去!
翠綠園林啼杜宇。社鼓禪鐘,日暮鳴不住,對酒傷春無一語,音盡每被洪喬誤!

(二十五)題《騎驢折梅圖》
藕榭荷亭成玉闕。朔氣寒風,鴉雀聲淒切,漠漠雲天飄瑞雪,江山化作銀龍窟!
冷落荒林無一葉,景色蕭條,阡陌行人絕,鯨飲三杯詩無敵,騎驢去把梅花折!

(二十六)返鄉重遊南潯小蓮莊
幾日輕陰今又雨,落盡殘紅,直欲催春去。一片煙雲迷遠浦,凝眸忽失江千路!
往日留痕無覓處,劇戲門前,曾共青春住。最憶長安芳草嫵。夜闌吟入空中語!

(二十七)宜蘭觀龍舟競渡
風送輕雷誰擊鼓?戶掛菖蒲,又是逢端午。畫綵龍舟忙競渡。何人奪得金牌去?
暑氣驕陽舟子苦,戳力爭先,汗水流如雨!協志同心全力赴,務求先到終點處!

(二十八)遊太湖東西山
駘蕩東風春乍到,曳杖行吟,處處聞啼鳥。杜宇黃鶯爭報曉,山櫻紅艷游蜂鬧!
前度劉郎今已老,慵去題扉,怕被閒人笑,逝水年華添懊惱,新詞卻賦春光好!

(二十九)春愁
又見東風飄柳絮,紫陌紅塵,好景難留駐,日落黃昏無宿處。離愁別恨向誰語?
往事無痕人老去,逝水年華,回首霞天暮,杜牧重來空自苦,夢醒還作傷春賦!

(三十)悼四川大地震
屋裂山崩驚霹靂,地震來時,一霎人天隔,到處飛砂還走石,斷垣殘壁哀鴻泣!
空悼人間天府國,大難臨頭,誰有回天力?屍體成堆心戰慄,天涯涕淚青衫濕!

(三十一)紅樓殘夢圖
春雨綿綿寒食後,布穀啼時,風拂門前柳,一自離亭傾別酒,紅樓冷落佳人瘦!
妙舞清歌難再有,寂寞深閨,淚濕春衫袖。欲寄迴文還慵繡,蠅頭小楷親書就!

(三十二)遊莫愁湖及玄武湖
變幻陰晴寒食雨,冷寂陂塘,野艇棲灰鷺。駭見人來雙翅舉,鼓翼低鳴凌波舞!
柳岸高樓如虎踞,絲竹聲傳,昔日誰曾住?花落水流人遠去,只今怕讀江南賦!

(三十三)題《離亭送別圖》
野渡新晴飄柳絮,一棹烏蓬,載得斜陽去。莫問幾時能再遇。煙波淼淼鵑聲苦!
落盡辛夷春已暮,每到更闌,總有愁無數,燭影搖紅風入戶,小詞偏作空中語!

(三十四)遊廈門及鼓浪嶼
莫上高樓望故國,極目雲天,颯颯西風急,故苑家山歸未得,天涯落寞悲岑寂!
但恨蘋飄長作客,舊雨重逢,苦待知何日?欲寫秋詞題素壁,難尋往日生花筆!

(三十五)憶湖州孟家山外家別業公姥山莊
曉色朦朧飄細雨,春到門前,喜見桃千樹,紅杏綻時鶯亂語,一江新漲東流去!
日日長吟多雅趣。芳草初生,綠遍江千路,夢裏徘徊千百度,前時亭館無尋處!

(三十六)春日過溫州,舊遊之地也
十畝清陰啼杜宇,幾陣東風,點點楊花舞。殘照當樓鴉繞樹,漫山蒼煙疑將雨?
春盡江南人老去。野渡琵琶,幽怨同誰訴?詞客重來空凝佇。江心奇裏愁無語!

(三十七)春耕
春水平堤村外繞,布穀啼時,陌上閒人少,野火延燒原上草,秧針已綠耕宜早!
三月田家忙不了,菜綻黃金,惹得村翁笑,但願今秋收穫好,山歌儺舞迎豐饒!

(三十八)丙戍重遊美西胡佛大壩及米德湖
萬頃澄波荒漠裏,朵朵閒雲,影落湛藍水。無際長天紅日起,浮沉自在魚千尾!
滿眼晴霞紅與紫,一陣風來,喜有清涼意,畫船遊艇千百計,良辰美景週遭麗!

(三十九)錢塘江畔懷舊
來去浮雲閒不住。杜宇頻啼,野驛生幽緒,滿腹辛酸無一語,楊花撲面離亭路。
尚記當年攜手處,白石虹橋,橋畔聽春雨,帶恨分離人遠去,書空咄咄愁無數!

(四十)留連大運河畔
十里長堤芳草軟,冒雨徐行,共持紅油傘。濕透羅裙天不管,鶯啼燕語楊柳岸!
景色依稀腸欲斷,往事前塵,一一隨風散,依舊花香和月滿,低迴不語空歎惋!

(四十一)題《長亭折柳圖》
橋畔一篙春漲水,平野陂塘,處處桑榆翠,欲訴離情鶯語碎。送君南浦垂珠淚!
莫託洪喬傳錦字,白玉闌干,舊有佳人倚。密約黃昏君切記,依然那日相逢地!

(四十二)暮春感懷
電帶輕雷風帶雨,既謝荼蘼,又送春歸去。布穀殷勤啼不住,年年此際傷情緒!
往日舊痕無覓處,杳渺虛無,愁作空中語。夢裏青春還在否?百年強半都虛度!

(曹以松/前宜蘭大學校長/台灣大學榮譽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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