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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歲月匆匆,轉眼間母親離我而去已經一年了。母親那慈祥的面容、親切的鄉音,時時縈繞在我的腦海中,我和母親孤兒寡母相依為命數十年,點點滴滴心酸往事歷歷在目,啊,千呼萬呼再也喚不回我的慈母!想起母親不屈的性格、艱辛的一生、破碎的情感,常使我淚流滿面。我從心底呼喚一聲 "媽媽" !兒子是多麼的想你呀!

  我的母親叫丁文卿,於1918年農曆12月30日出生於浙江省嵊縣城關鎮一大戶人家。姐妹兄弟七人,母親排行老四,自八歲上學,入嵊縣愛華小學,高小畢業後家庭情況發生驟變,外婆45歲即去世,外公娶了繼室。母親為節約費用,投考鄉村師範。畢業後,經人介紹到嵊縣光明小學任教。1937年,九‧一事變,拉開了抗日戰爭的序幕,對母親這個年輕而熱血的青年,很快投入到抗日戰爭的洪流中。嵊縣雖是小小山城,然民心正直、強悍,國家興亡、匹夫有責的愛國主義思想很濃,在有識之士的呼領下,自發地組織起宣傳隊、歌詠隊,街頭演出、下鄉宣傳抗日標語、巨幅大型壁報、畫報,布滿街頭巷尾。當時母親還在光明小學任教,白天教書,晚上參加各種活動,真想一下子把日本鬼子趕出中國大地。1938年,母親到永康方岩加入電影宣傳隊。到東陽、義烏、金華、縉雲等縣鄉間宣傳抗日救亡活動。次年春,母親到金華投考國民黨中央〈戰時工作幹部訓練〉第四團。當時國家正處於危亡關頭,政府把來自淪陷區的青年組織起來,為祖國效勞,母親所屬的是戰幹第四團駐浙江大隊女生隊,駐地卻遠在陝西西安,全隊共有70多名女生,來自寧波、紹興、鎮海、諸暨、嵊縣、東陽、義烏、金華、浦江等地。(當時杭、嘉、湖一帶已淪入敵手,故無浙西人參加)。於同年八月十一日,浩浩蕩蕩從金華起程,徒步3000公里,經過三個月才到西安,一路翻山越嶺,穿湖渡江,餐風露宿,辛勞煎熬。尤其當通過湖北荊門、襄陽、樊城一帶,正處在抗戰前沿,真是烽煙滾滾、戰火迷漫,同胞們正處於水深火熱之苦難中,當踏進荊州城內,只見殘壁斷垣,一片蕭瑟,只剩下老弱,在這凄涼、悲苦的土地上呆守著。沿路上,屍橫遍野、呻吟待斃者有之;猏著背包撲倒在地者有之;缺臂斷腿尚未絕氣者有之;橫眉豎目蹲在人旁的野狗有之,真是慘不忍睹。母親他們從夏日炎炎的八月起程,到達西安壩橋時已是寒氣逼人的初冬了。1940年到1941年的一年多日子裏母親就在戰幹四團學習、鍛煉,在這裏,看到了 "抗戰必勝" 的曙光,樹立了 "抗日必成" 的信念。母親自戰幹團畢業後,被留在團內的《戰幹半月刊》編輯室工作,直至1945年五月,抗日戰爭勝利了,中華兒女總算熬過了八年的苦難。

  1945年三月,陝西省郵政管理局招考,母親很想去投考,在好友段家鋒、秦如冰、徐彩娟、張望斗、童自強等的鼓勵下,一舉考進了郵局,任帳務工作。

  1946年元旦在西安與童自強結婚,(生女兒秀虹、兒子少強)。父親陝西霞縣人,1924年八月初三日生,西安重輝商專畢業。十五歲時離家到西安投奔抗日、戰幹四團五期。祖父童哲友,性格爽直、脾氣急躁,本性善良。祖母張菊英,賢淑溫順、和藹可親,慈母是也,育有二男,二女,父親為長子,家境貧寒。

  1948年,母親因離鄉背井十年,思鄉心切,且西安天氣寒冷難耐,決定請調回浙江工作,當時父親也非常嚮往江南,願意隨母親同往。浙江郵政總局紹興局工作,十一月由紹興調派母親到杭州第三支局工作。七月,父親帶著祖母也來到了浙江。當時父輩們都年輕,又是從陝西乍來浙江,人生地不熟,無人際關係,父親閒居在家。為了父親的工作,母親找到了嵊縣同鄉,外公生前的好友龔賢明前輩。明公係留法學生,1929年隨邵力子先生到陝西,任陝西省民政廳長。他是邵先生的同窗好友。抗戰勝利後龔老被派往台灣任職。1948年底,父親隻身前往台灣投奔,打算在台灣工作幾年後再調回杭州。1949年五月三日,杭州解放了,從此兩岸隔絕,音訊全無,父親被阻隔在海峽的那邊,這一阻斷竟長達42年之久,啊!從此,母親的命運遭到了徹底的改變,凄苦艱辛的人生,也從此開始!

  1950年,母親在郵局,每天除八小時工作外,另學習四小時(20時~24時)當時正值「鎮反」時期,緊張時,早晨另加二個小時學習(6時~8時),所以每天五點起床,六點到局裏開始學習工作,回到家裏已是子夜過後,在鎮反運動中,為了交待歷史,搞清問題,要對組織上提出的問題一一解答,有些人和事如何記得清楚?記不清時,說你沒交待清楚,不老實,加以莫須有的罪名,真是倍受精神煎熬,常常到二、三點甚至雞鳴。

  1956年,杭州也和全國各地一樣,掀起了「支援農業合作化運動」母親被分配到這江長興縣落戶。一個從來沒赤過腳的文弱女子,為了維生,為了養兒育女,也無可選擇地,參加了農村勞動,從犁田、車水、插秧、耘草、割稻、種菜、施肥、養雞鴨、飼豬羊樣樣從頭學起,咬著牙、忍著痛,艱辛備嚐,不為自己苟活,而是為了養育我姐弟。八月,當地政府派母親到糧管所助徵、到小學代課、到醫院任會計,就像遊牧民族,母親帶著我們姐弟逐 "口糧" 而居,也正因為飄萍不定,母親只能把我姐弟寄養在兩地相距十公里遠,因為「下鄉勞動」的好友李秀香家。59年春某天我姐秀虹突發高燒達40℃,次日母親得悉趕來送急診判為 "乙性腦炎" 連夜送到湖州診治,可為時已晚,雖保住了小命,但從此神智呆遲,行動不便,媽媽的心都碎了,「極左路線」害死人阿!

  1962年,國家實行〈精簡下鄉政策〉,母親被從生產線 "精簡" 回農村。那時農村實行「按勞分配制」, "多勞多得,不勞動者不得食" ,當年我們一家三口,僅分得14.5斤的麥和蠶豆芽,而這些糧要撐到秋後呀!(容編者套句京劇《武家坡》中王寶釧的話「…不要說 "吃" 就數,也數光了」)。忍飢挨餓的苦,四十餘年後我仍清晰記得,尤其住牛棚的那十個月,一巴掌可拍到十幾隻吸了血的蚊子的可怕景象,至今還似乎有蚊群 "嗡嗡" 聲在耳際迴響,母親不忍孩子受這種人畜共居的苦,忍痛把姐姐送到新昌三姨母家,把我送湖州二姨母家讀書,自己逃荒到金華大姨母家,每天經過十六公里,挑著擔到城裡擺個小香菸攤,賺個蠅頭小利,供給我每個月六塊錢的讀書生活費,在那個「極左」的年代,我小學畢業時曾名列前茅,但因「成份」不好,所以被排擠在校門外,後來托人情、找門路,才僥倖的讓我進了湖州一中,可苦還在後頭呢!

  1966年,「文化大革命」,運動開始,學校全面停課,我的成份也容不得在熟人多的湖州耽下去,於是到金華幫母親挑擔做賣花生的小本生意,結果被兩個戴紅袖章說要取締的人喝令人驅離,貨沒收……。

  1972年年冬住家的茅草屋遭回祿之災,燒去一半,母親受了驚嚇,次年正月茅屋又被連下半個月的春雨侵蝕塌了土牆,母親雖大難未死,但又一次驚嚇,從此(那時母親才54歲)苦命的母親,卻患了白天精神恍惚,夜晚不能成眠的憂鬱症。

  直到1981年十月的某天,我突然接到了一封來自香港的信件,拆開一看,明明白白寫著父親的來信,內容非常簡短,只是說獲得了我們的消息,要我們再確認一下詳細地址,要急於接濟我們。那幾天母親去湖州二姨媽家作客,收到信件,已是下午四時多,我迫不及待趕往湖州,盡快將這一天大的喜訊送到母親手裏,當母親看完信時,已是老淚縱橫,泣不成聲。把壓抑在心裏幾十年的苦水一下子全倒了出來。

  原來母親有個女學生叫鄒肖,解放前夕其父母去台灣工作,將女兒留在大陸交伯父撫養。解放後其父母又在台灣生育了四個孩子,其中一個妹妹在美國讀書。中美建交後,兩國之間可直接通郵,母親委請鄒肖通過在美國求學的妹妹,將一封親筆信傳轉到台灣其兄妹手中,希望幫助尋找父親下落。鄒肖在台灣的兄妹非常同情,熱心地四處打聽,真是大海撈針,他們偶然想到是否在電話簿上能找到,翻開台北市電話簿,赫然見到童自強的名字,兄妹倆試探著接通電話,告知緣由,父親急約晤面,當父親看到母親那工整、秀麗、熟悉的親筆信,真是又驚又喜。一個月以後,我們就接到了上述父親的來信。

  母親的人生又一次地改寫了!

(童少強/長興縣海聯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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